过了荆丛,果然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大草原,豁然开朗的感觉顿时令人心旷神怡。大草原上稀疏地夹杂着一些高大的乔木,月光下突兀的身影为草原添了几分灵动,少了许多呆板。
“不过我家地方狭小,恐怕住不下你们三个。”车萤有些发愁地说到,“我的一家邻居家中倒是颇为宽敞,就是不知他们现在是否愿意让你们借宿。他们平时十分好客,只是如今不同于往日。”他言语间显露出几分担忧,但又语气坚定地说:“他们不方便的话,我再想想其他法子,今晚定不能让你们露宿街头。”
“既然他们平时热情好客,为什么现在却不肯收留我们一夜?”婉儿心中有点儿纳闷,“难道他们一向不欢迎不速之客?”
“并非如此,他们对待新朋旧友向来一视同仁,只是当前乃多事之秋。事情很复杂,边走边聊吧。”车萤领着他们在月色下朝西南方走去。
原来这片大草原叫做离上原,南连笔架山,北通碎玉湖,南北不足百里,东西却达上千里,像条碧玉带横亘在山水之间。离上原上有一条发源于笔架山的小河,名为墨溪。相传当年天帝以大地为纸,挥毫泼墨勾画世间轮廓时,曾经把手中的神笔担在笔架山上歇笔,一滴浓浓的墨汁从锋毫上溢出,顺着笔架山淌淌而下,便成了今日的墨溪。当然这只是传说,墨溪之水并非黑水,而是相当的清澈明净,站在溪边可以看到水底缓缓流动的细细白沙。墨溪从笔架山上流下,到离上原时折向东北,然后又折向正北方注入碎玉湖,几乎横穿整个大草原。
墨溪拐弯处东岸有一棵高大的香椿树,树上的硕大蜂巢里有一个人丁兴旺的蜜蜂王国。离香椿树百丈远的地方有一棵老槐树,树底下的巨大蚁穴里有一个兵强马壮的的蚂蚁王国。这两大王国相距不远,一个空中飞,一个地上走,一个勤勤恳恳酿花蜜,一个忙忙碌碌储冬粮,各行其是,各得其所,长久以来倒也相安无事。
不过,近年来两国间隙日起,蜜蜂王国说蚂蚁王国经常派蚂蚁潜入蜂巢偷食蜂蜜,并说有死蚂蚁为证。而蚂蚁王国则声称时常有蜜蜂进入蚁穴偷掠蚁卵,说是守卫蚁卵的蚁兵亲眼所见。两国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彼此都不肯想让,都认为己方所言千真万确,而对方是一派胡言,双方矛盾越积越深,几乎已经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特别是十天前蚁穴又被盗一批蚁卵,蚁后派大臣到蜂巢找蜂后理论,蜂后矢口否认此事是蜂族所为,说蜜蜂王国绝不会干那种丧尽天良之事,蚁后是在无理取闹。蚁后闻听此言,一怒之下向蜂后宣战,蜂后闻讯也是勃然大怒,即刻命令蜂族备军迎战。现在双方均秣兵厉马,战幕正在徐徐拉开。
车萤的家就在香椿树附近,他家和蜂族是多年的老邻居,双方素有往来,今天想带三个小豆子到蜂巢借宿,那里房间众多,收容三个小豆子不成问题。他担心的是现在两国开战在即,蜂后可能不允许外人留宿蜂巢。
逗逗听了车萤的讲述,心中甚为诧异,他觉得蚂蚁偷食蜂蜜不是绝对不可能,但是蜜蜂跑到蚁穴偷盗蚁卵,就有些情理上讲不通,猜想这其中或有蹊跷,便问车萤道:“您和蜜蜂王国是多年的邻居,那么您觉得他们会去偷食蚁卵吗?”
“根据平时的了解,我认为这不太可能。但是蚂蚁一方死活认定偷盗蚁卵就是蜜蜂,说他们的卫兵亲眼所见,不容置疑。”车萤显然也不相信蜜蜂会跑到地底下偷食蚁卵。
“那么蜜蜂说蚂蚁偷食蜂蜜,这可信吗?”逗逗接着问道。
“这个有证可查,我觉得还是可信的。我亲眼见到过,到现在为止一共有七八只死蚂蚁在蜂蜜仓库被发现。”车萤和蜂族过从甚密,对偷蜂蜜之事了如指掌。
光知道这些尚看不清事情的眉目,还须实地考察一番才能摸清实情。逗逗便不再多问,边走边琢磨,越想越觉得其间疑点众多,就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尽力避免蜂蚁两族生灵涂炭。
走了一段路程之后,开始听到潺潺的水流声,逗逗知道已快到墨溪,便问道:“车萤大哥,前面是墨溪吗?”
“哦,光顾和你们说话了,前面那个黑影就是香椿树,蜂巢千房宫就建在上面。”车萤用手指了指前方一个轮廓模糊的黑影,隐约可见上有灯光闪烁。到了近前,果然发现一个硕大蜂巢建在香椿树的主杈上,蜂巢内灯火辉煌,蜜蜂们还在夜以继日的忙碌,也许并不仅仅为了酿蜜。
“你们先在树下等候,我去向蜂后探探口风,看她是否同意收留你们。”车萤说完振翅朝树上飞去。
三个小豆子在树下静静等待,各想各的心事。逗逗满脑子都是蜂蚁之争,如剥茧抽丝一般寻找可疑的头绪,而阿天和婉儿则在担心蜂后是否让自己借宿。
“逗逗,你们坐吊篮上来,蜂后对你们表示热烈的欢迎!”车萤在树上朝下大声喊道。
“好的,这就上来,车萤大哥!”三个小豆子高兴地答道。逗逗高兴的是自己有机会探明蜂蚁之争的实情,其他两个小豆子高兴的是今晚不用露宿野外。
说话间随着一阵吱吱扭扭的缆绳响声,一个蔓草编就的吊篮从树上放下来。三个小豆子上了吊篮,扶好栏杆,逗逗摇摇缆绳说道:“准备好了,往上拉吊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