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三个小豆子带好自己的行李,下了葫芦船,然后协助老蛤蟆把船推到沼泽地上,防止被水冲走。
一切收拾停当,老蛤蟆在前领路,逗逗他们跟在后面,穿过泥泞不堪、散发着阵阵腐臭味的烂泥沼,来到岸边的老柳树下。
这棵老柳树名为挂帆柳,已经枯死多时,光秃秃的树枝上看不到一片叶子,却有半块儿白帆挂在高处树杈上,迎风招展,发出阵阵哗啦声,听来顿觉后背冒凉气。
老蛤蟆到树根附近拨开一片乱草丛,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她站到洞口一摆手,像迎宾的侍者一样,“到家了,这是我的沉船洞,我亲爱的小朋友们,请进去吧!”
“这里面也太黑了,里面有灯吗?”逗逗看着黑咕隆咚的洞口直咧嘴。
阿天和婉儿也都面露难色,不肯进去。
“进去就不黑了,顶上有个天窗,打开天窗,里面就亮堂了。”老蛤蟆说着钻了进去,到里面打开顶部的天窗,洞内一下子亮了好多,不像刚才伸手不见五指般漆黑。
“这样就好了,快进来歇歇脚。”老蛤蟆在洞内喊道。
三个小豆子这才陆续走进洞中,到里面发现洞身狭长,极像一艘沉船埋在土里,但洞内挺宽敞,足足能够装下四五个老蛤蟆,地面和墙壁虽然都是黄土,却也打扫得干净利索,看不出老蛤蟆还是一个蛮讲究的老太婆。
洞顶有一个老蛤蟆脑袋大小的天窗,上面有一个圆圆的苇编盖子,被根木棍支架起来,一道斜光从上面射下来。
老蛤蟆等三个小豆子都进到洞里,乐呵呵地到一个旮旯里搬出三个鹅卵石,算做椅子让他们坐。三个小豆子放下身上的行李,各自找块石头坐下,看着蹲在对面的老蛤蟆,除了不住地说感谢之类的客套话,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题来讲,气氛甚有些尴尬。
老蛤蟆见状,为使洞里的氛围活跃起来,清了清嗓子说,“欢迎豆玉峰的小朋友们光临寒舍,我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你们的,就献给你们一首歌曲吧。”
阿天听说老蛤蟆要唱歌,有些激动地说道:“好耶,好耶,我最喜欢听老奶奶唱的歌谣了。”
婉儿用脚蹬了他一下,“初次到别人家里做客,你怎么这么吵闹,也太不懂规矩了!”
阿天翻翻眼睛,不服气地说:“我这是在回敬别人为我们献歌,怎么不礼貌了?难道她在那里唱歌,我们都在这里睡大觉,才算有礼貌吗?”
老蛤蟆也不理会他们的吵闹,扬起大脑袋,开始咏唱自编的歌曲。
“碎玉湖边,
老柳树下,
瑶草丛中,
有我温馨的家。
三个小友,
古灵精怪,
来我洞中,
令我欢欣高兴。”
老蛤蟆的歌声实在算不上动听,而且声音大得要命,震得洞顶哗哗直往下掉沙子。
三个小豆子都紧紧捂住了耳朵,才勉强没被歌声给震晕过去。
当这美妙的、令人痛不欲生的歌声停止后,洞里还环绕着可怕的余音,逗逗心里想老蛤蟆的洞里肯定没有讨厌的小虫子,有也得给震跑了。
一曲歌罢之后的老蛤蟆甚是陶醉,闭着眼睛回味了半天,才睁开两只大眼睛,看到三个小豆子都紧捂双耳,紧闭双眼,以为他们都陶醉在自己的天籁之音中尚未醒过来,便冲他们喊道:“嗨,孩子们,歌已经唱完了,你们还没有从中回过味儿来吗?”
好心的老蛤蟆把三个可怜的小豆子从噩梦中唤醒,他们慌忙放下双手,睁开眼睛,愣了半天才想起什么似的,拍起有些酸麻的小手,“太好了,您终于唱完了,好感谢您啊!”
老蛤蟆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说:“没什么的,唱得不好,让你们见笑了。不过虽然很动听,但我的规矩是只唱一首歌,因为我也只会这一首歌。”婉儿暗自笑道,幸亏您只会这一首,如果您来个十首八首的,我们今天都得壮烈牺牲。
老蛤蟆说完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她一个箭步跳到洞口,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堵住了洞门,头朝里看着三个小豆子。
逗逗搞不懂她这是什么意思,只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老蛤蟆的笑容虽然仍是很慈祥,但眼角眉梢透着贪婪之光,就像守财奴见到金银财宝一样。
正当逗逗迷惑之时,老蛤蟆开口说话了,“好了,我亲爱的孩子们,歌也听过了,现在是用餐的时间。你们三个谁先来呀?”
阿天是个贪吃鬼,而且特别喜欢吃别人家的东西,好像别人的东西永远比自己家的好吃。
他闻听老蛤蟆说要吃饭,忙抢着说:“我先来,我最喜欢听奶奶唱歌了,也最喜欢奶奶做的饭!”
“奶奶?你叫我奶奶?多么亲切的称呼,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听到过了。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我都有点儿舍不得吃你。”老蛤蟆有些伤感地说,面容仍旧十分慈祥。
“什么,您要吃我?不是请我吃饭啊!”阿天张大嘴巴,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觉得很奇怪吗,我们素不相识,我帮你们脱险,把你们的船推到南岸,请你们到我家里做客,还唱美妙动听的歌曲给你们听。不是为了吃你们,还能为了什么?”不得不佩服老蛤蟆的修为,她说这些话的时候依旧面不改色,一脸慈祥。
再慈祥的面容也掩饰不了话的恐怖,阿天被吓得直往后退缩,如大梦初醒一般喃喃自语,“您怎么可以吃我们呢?您虽然帮了我们,我们很感激您,但您也没有道理吃我啊!我不要,我还差两个月才满九岁,我不可以给你吃!”
逗逗此时看透了老蛤蟆的伎俩,一把拉过阿天,“不要和她讲那么多大道理,她就是一个空有满脸慈容,实为蛇蝎之心的老乞婆,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可是您要吃我们,为什么不在湖上就吃,为什么要费这么大的周折,到现在才要吃我们呢?”婉儿对老蛤蟆从来就没有好感,老蛤蟆的这种突变,并不令她感到特别意外,只是对老蛤蟆为何这么折腾,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哈哈,既然你们都活不过今天,那我就发发善心,让你们知道我的良苦用心,也好让你们做个明白鬼。之所以到现在才吃你们,是因为在外面你们肯定会挣扎反抗,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一下子把你们三个全给捉住,如果跑了一个,岂不是很可惜?现在你们一个也跑不了啦。另外,我老太婆不喜欢吃泡过水,或者满身是泥的小豆子,干干净净吃着才舒服,这也是刚才没有在外面吃你们的原因。唱歌给你们听,是因为当你们快乐的时候,肉吃起来才够美味,我刚才的歌曲还是挺优美的吧。”老蛤蟆颠三倒四,啰啰嗦嗦的讲了一大通理由,脸上仍然挂着招牌式的慈祥笑容。
逗逗听了老蛤蟆的话,差点儿把鼻子气歪,她费这么大的周折,原来就是为了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一想到爷爷的病,逗逗就有一种心如刀绞般的痛,自己太废物了,不但没有请来鹿神医,反而要搭上三条性命。
自己就这么命丧老蛤蟆之口,太对不起爷爷对自己的疼爱,当然也更对不起陪自己来的阿天和婉儿,他们是出于友情再加上自己的哄骗才来的,自己有责任让他们安全返乡。
“不行,不能就这么白白成为老蛤蟆的口中餐,自己得和她周旋,力争逃出这个魔窟!”逗逗被生的希望和肩上的责任激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