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见紧跟在船后的蚊群忽然掉头离去,心里很是奇怪,还以为是自己太紧张而出现了幻觉,用手揉揉被烟呛得通红的眼睛,再往身后看——蚊群确实掉头往回飞了,飞行的高度也拉升了许多。
“你们快看,那帮强盗自己飞走了!”婉儿迫不及待地把这个喜讯告诉小伙伴儿。
阿天这次最辛苦,他躺在地板上,用双手举着铜香炉来回舞动,实在不是件轻松差事,早已累得筋疲力尽。一听到这个好消息,他忙把炉子放到船板上,一骨碌爬起来,扒着船舷向后看,“哈哈,这帮坏蛋果然飞走了,终于可以歇息一下,我都快要累散架了!”
阿天说完瘫坐在船舱里,斜倚着船帮,耷拉着双肩,喘着粗气,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逗逗也从踏板上下来,擦去鬓角的淋淋汗水,望着渐远渐高的飞天兵团,有点儿疑虑地问:“莫非他们又要耍什么花样?”
“不太像,他们火烧屁股一般星速北飞,简直是在拼命逃窜,好像是被什么可怕之物给吓跑的。”婉儿一直监视蚊群,对他们北逃做了透彻分析。
“管他们是真跑,还是搞什么花样,反正我是累得要死,也饿得要命,出来不到半天,就碰到这帮混蛋,真是倒霉透顶!”阿天从未如此劳累,满嘴抱怨道。
逗逗摘掉头上的小帽子,手搭凉棚瞅瞅头顶的太阳,日头已经偏西,奋战了大半天,是该稍事歇息,慰问一下干瘪的肚子。
“该死的瘸腿怪,下次别让我碰到你,否则一定一箭射穿你的肚子!”逗逗把帽子往船板上一摔,恶狠狠地咒骂大长腿。
“大家都休息一下,吃点儿东西,填饱肚子,待会儿好赶路。”逗逗拉过自己的褡包,背靠着船舷,掏出一块核桃饼,准备放进嘴里,但觉得又累又渴,食欲不振,索性又把饼放回去。
“我什么也不想吃,就想睡觉,特别想我那宽大舒适的小床!”阿天干脆重新躺倒在船舱里,闭起眼睛,陶醉于家的温馨。
婉儿没有他们两个辛苦,也就没有那么多杂言碎语,站起来找到自己的袋子,解开红绸子口绳,拿出一簇紫微微的水晶葡萄,摘下几颗递给逗逗,又往阿天手里塞了半枝,重又回到自己的座位,摘下一颗葡萄,轻轻咬破,含在嘴里。
“婉儿,你真是神奇,是不是把你家好吃的全都装来了,还是会变戏法啊?怎么你的袋子里什么都有!”逗逗盯着婉儿的大包不解地说。
他拿起一颗葡萄送进嘴里,上下牙床稍稍用力,水晶葡萄甘甜的汁液破皮涌出,原本火辣辣冒烟的嗓子顿时变得清爽,恰似在沙滩上搁浅多时的小鱼又重新回到海里。
“这葡萄真是好吃,还从来没有尝过如此美味的东西!”逗逗把葡萄含在嘴里舍不得咽下去,只是让汁液流进嗓子眼,脸上浮起轻松愉悦之色。
而阿天这一路来担惊受怕,又过度劳累,躺在船板上有些虚脱,像头死猪放在案板上一动不动,手平摊在地板上托着葡萄,似乎连送进嘴里的力气也找不出一丝半点儿。
婉儿见阿天累得散了架,过去把一颗小葡萄塞进他嘴里。阿天今天替她挡住了大长嘴的袭击,婉儿心里甚是感激。
阿天无力往嘴里送东西,但吃起来还是很快,吧嗒吧嗒几下就把葡萄给吞下肚子。“婉儿,你刚才好像我妈妈!现在很想她,其实她如果不是整天在我耳朵边上唠唠叨叨个没完,我还是蛮喜欢她的。”
阿天开始想家,过去的一切不美好,现在看来都是白璧微瑕。
“我也好想妈妈,感觉一下子过去好久的样子。”婉儿神情茫然地望着天边的浮云。
想起刚才那惊险的一幕,都有点儿担心自己还能否完完整整地回去,看来此行困难重重,也许更可怕的遭遇还在后头。
逗逗感觉两个小伙伴儿有些泄气,强打起精神说道:“我可不想妈妈,这次如果无功而返,估计要真的被打成猴子屁股了。开弓没有回头箭!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现在要坚定信心,相信自己能够战胜种种艰难险阻。你们看刚刚那帮臭强盗,不就是让我们给赶跑了吗?我们一定会把鹿神医请到豆玉峰!那时一定会有许多人羡慕我们,我们必将成为人人夸奖的少年英雄!”
他语气高昂,好一番慷慨陈词。
太阳红通通的,斜挂在半空中,既留恋正午的炽烈,又向往傍晚的美丽。
午后的湖面刮起阵阵偏北风,葫芦船像叶浮萍在水上飘来飘去。
劫后重生的三个小豆子或坐或躺,一时无暇顾及其他,倒也乐得逍遥自在!
很多时候,诉说只是为了诉说,并不要求得到什么回应,把心里的话倒出来,那种舒畅感就已足矣。
一番休憩之后,三个小豆子满血复活,开始踏上新的征程。
太阳转到了天幕的西南方,虽有无限种美好,可已是近黄昏,谁都不希望在晃悠悠的船上睡一夜,况且湖上危机四伏,晚上更是凶多吉少,还是早早上岸,找个背风之地,好好睡上一觉为宜。
这时湖面上凉风习习,鱼跃鸟翔,万顷碧波,浩浩荡荡。
婉儿掌舵,阿天踩踏板,逗逗升起桅杆上的白帆,船借风力,破浪前行,飞速朝南岸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