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沙也是洒脱人物,虽略感失望但并不强求,笑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当下众人互道珍重,依依惜别。叶怜嫣私下里拜托林光华、蓝天沙等人打探鹤万机仙人和沈冰琦的行踪,一旁的窦天德拍胸脯满口答应道:“叶怜嫣,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等一有消息,咱们就会派人通知你。”
至于天冰震心魄的事叶怜嫣却不去说它,可蓝天沙等人早已暗下决心,定要想尽一切办法再寻到一株,以谢叶怜嫣之义。
等到群雄相继离去,场面一下子冷清许多。众人略作商议,决定一同南归。叶怜嫣将云寒清请到一旁,托他好好地照顾幻影仙子,前往极地仙府找寻天冰震心魄,待她伤愈后再护送南来。云寒清一口应允,径直去了。
醉天涯自从叶怜嫣口中得知她身世,便急欲往天外村一行,察访天外村凶案真相。况且当年天外村女娲神庙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种种异常状况纠合在一处,不由他不心生怀疑。
叶怜嫣更不晓得沈成武体内的仙魔剑魔气,何时会再次爆发,又惦记着沈成武伤势和沈冰琦的安危,奈何鹤万机仙人行踪飘忽,北海又广寒无垠,却又教自己到哪里去找寻?
这日,六人到了塞外一座集镇上。
尽管到处黄土飞扬,但听着市集上熙熙攘攘带有明显当地口音的人声,大家伙儿仍觉着一份亲切和兴奋。当夜便在这座集镇上惟一的一家客栈住下,总算脱离了一连多日天为被,地作床,风餐露宿的日子。
可翌日清晨叶怜嫣到客栈前堂用早点,却只见着了醉天涯和华振凡,云寒清和幻影仙子俱都不见了踪影。
她向醉天涯问起,得到的答覆却是这二人有事先行一步,会在时机成熟时候与大伙儿会合。
叶怜嫣虽觉得事有蹊跷,但醉天涯守口如瓶,怎也猜不出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实则入宿客栈的当晚,醉天涯便托云寒清和幻影仙子前往天心阁。这件事他早在北海时已然盘算妥当,眼下并不急于告诉叶怜嫣。
如此一行只剩下四个人,继续御剑向南而行。沿途景色逐渐明媚,越往南去绿意越浓,不一日已抵中原地界。
醉天涯御剑在前,左手向东南方指点道:“叶怜嫣,你可知距此地不到三百里,就有一座驰名天下的千年古刹小雷音阁,于仙林正道中素来与天心阁齐名。”
叶怜嫣正与醉天涯比肩飞行,闻言问道:“醉天涯大哥,您说的是小雷音阁?”
醉天涯点点头,别有深意道:“十多年前,在小雷音阁中有一位大师,参与了当年之事,不过良心发现,毅然与神秘人大哥决裂,被神秘人大哥一掌毙命,仙逝在天外村上。人家,小雷音寺将他骨灰移植回来,放在了上岗上安葬。“
“那座山岗离这儿却也不远,你想不想随我前去凭吊一番?”
叶怜嫣不疑有他,随口答应,于是三人转向东行,飞出约莫小半个时辰,前方群山连绵,云涛浩荡,醉天涯收剑御风徐徐下降,说道:“瞧,前面那座植有三株紫竹的山崖就是了。”
叶怜嫣举目眺望,数十丈下的一座凄清悬崖之上古木森森,杂草飞长,当中伫立着三株挺拔晶莹的紫竹,枝叶隽逸,伟岸向天,在春日的和风中轻轻摇曳。
这地方给人心底里都会被一种莫名的肃穆凝重深深震撼,叶怜嫣轻声道:“那三株紫竹,便是小雷音寺里主持为了祭奠亲手植下的,年复一年,都已长的这么高啦。”
叶怜嫣默默颔首,随着醉天涯飘落在三株紫竹之间。
当年往事,是是非非,已经分不清,纵然谁对谁错,又何以分得清楚了?
在紫竹当中,环抱着一方嶙峋山岩,上面印着触目惊心的血迹,因为年久日深变得暗红,深入石中似枫如霞。
醉天涯默立在山岩前,充满傲意的星眸中,不经意地逸出伤感与缅怀之色,徐徐道:“他的遗体被他们送返这里,就安葬在了紫竹轩外。”
叶怜嫣伸手抚摸过那方坑坑洼洼的山岩,彷佛指尖仍能感觉到石上鲜血的余温,一股充盈悲怆与激壮的豪情鼓荡胸臆。
醉天涯凝视着叶怜嫣的身影,看着她手抚血岩,沉静的面容里现出微微的一丝激动,禁不住油然生出一缕奇异的感觉。
好似前世今生,就在这指尖轻轻一抚间,万籁无声地重逢在一起,将苍茫岁月的脉络紧紧连结。
逝者如斯夫,那个高僧已魂去无踪;周身层云飘荡,站在山岩前的已是一个少女,天外村唯一的遗孤。
醉天涯百感交集,一字一顿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叶怜嫣,望你亦能如是!”……“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是的,在这十个字面前,尘世中无穷无尽、生生不息的恩恩怨怨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真能做到,即便是死,又有何惧,又有何妨,又有何憾?
面对眼前那双期盼而又坚定的目光,连日来郁积在叶怜嫣胸中的种种烦恼一扫而空,慨然点头道:“多谢醉天涯大哥,我懂了!”
沈成武立在醉天涯的身后,从侧面边看着叶怜嫣绽起一抹灿若明霞的笑靥,柔情万种的眼神,凝在眼前这个,不知为何总能让自己情难自已的少女身上。
在这一刻,他显然又在成长的道路上向前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就譬如那崖上的三株紫竹,从当日移植而来时的娇弱幼苗,经历过二十年风雨洗礼后,身姿亭亭,傲霜斗雪。较之叶怜嫣修为上的精进,沈成武依旧觉得这才是更加弥足珍贵的喜悦。
三人心神飞驰,在山崖上静立良久,忽地背后一阵清风拂来,草木簌簌作响。
叶怜嫣一回头,惊讶地看见十数名身着袈裟的僧侣,正御风飘落到崖上。
这些僧人大多白眉银髯,年事已高,但一个个精神矍铄,目光湛然,身负极上乘的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