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韶关城头的将士们招魂回醒,就只见城下主将一举银枪,万千精兵呼啸而来。云梯飞架,床弩半立。百人拉绳,只见七梢抛石车车臂一挥,重型石弹呼呼飞起。
韶关主将虽死,但太守仍在,恶名远扬的韶关太守薛世贵眯起毒蛇眼,向从官示意。不多会,只见城上士兵拉起百根绳端,随即拎起藏于城下黄土中的麻绳,绳的另一端拽起一根根尖利的马刺。一时间马嘶惨戾,骑兵纷纷落下。再看角楼之上竖起百架远射弩,一发五羽,箭矢飞过射倒数众。战苍云立马横枪,向后一瞥,后面的北静王家兵总领水啸臣心领神会,即刻命工兵搭起临车,一时间攻守胶着,不分上下。
夕阳如血,马啸秋风。巨石横飞,砸的女墙角楼残损。热油灌顶,烫的士兵皮肉焦烂。
“大人。”一名从官走到薛世贵身边,低声耳语道,“守军损失过半,再战恐怕难以支撑。”
薛世贵嘴角抽搐,枯瘦的十指紧扣椅把:没想到西北军如此善战,若不是地势陡峭,韶州怕是早被攻陷了吧。忠顺王护着皇上南下的时候曾经吩咐了,韶关在,薛世贵活,韶关丢,薛世贵死。
没有退路了!他站起身,不安地跺步,听着城上的厮杀痛叫,心跳越发不稳。半晌,他停住脚步,缓缓抬首,眼中闪出一道阴毒:有了!
连山之上,残阳倒影,雁字一行。
天边迤逦着白丝般的云彩,经晚霞的挑染,由金红转为碧紫,虽似鲜艳锦缎,却不如云下沙场的血色浓烈。
连山之脚,金戈铁马,箭飞石落,男儿染血,嘶吼再战!
就在夕阳即将谢幕的刹那,城上忽然飘起一面白旗。“降!”一名校官举着旗杆靠在城垛上,裂声高吼,“降!韶关乞降!”
战苍云思忖半晌,高举右手:“慢!”
攻城缓下,早已疲惫不堪的士兵趁势退下,稍作修整。
夜色轻拢,城上点起火盆,白旗映着暗光。战苍云静视上缓缓放下的吊篮鹰一般的眼睛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很是肃杀。西北军前锋将篮中那人一把提起,飞马直到主将身前:“将军。”将那人放倒在地。
战苍云藐视下方,好似天神睥睨凡尘:“何人?”
沉沉的发问好似千斤巨石,浓烈的压迫感让那人半晌才抬起身来:“小人李凡约,乃是韶州州宰,奉韶州太守薛世贵大人之命,特来乞降。”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和一个红色绣袋,高高捧起。
战苍云接过二物,转身直奔水溶营帐,水溶看也不看来人一眼,只打开信封,借着骑卫手中的火把,一目十行快速扫过。突然深眸一沉,嘴角溢出一丝冷笑,看得马下那人心惊胆战。
水溶收起降书,从绣袋中拿出太守金印,笑意浓浓:“乞降吗?”
李凡约咽了口口水,深吸一口气,大声答道:“是!我家大人念及嘉城数万百姓的安危,不顾将来骂名,特此向西北军北静王请降。”
“念及百姓安危?”水溶凝着冷笑,一字一句地重复,讥讽意味十足。战苍云怒目而视,和一边几位将军一起,露出鄙夷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