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奇拿起白瓷杯,喝了一大口,发出啧嘴声:“嗯,好茶。”
水溶黛玉和三筝几人都将这一系列小动作看在眼里,表面却装作不知。三筝带头,以袖掩盏,假意呷了口茶暗自吐在衣服上,而后暗自运气将水痕隐去。放下杯盏,对杨奇微微一笑:“是好茶。”
水溶悄悄地碰了碰黛玉的手指,黛玉心领神会,亦随着众人将茶盏端起,轻轻地喝了一口,却并不咽下去,只含在口中,亦趁擦嘴的时机吐在衣袖上。
杨奇眉梢微动,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啊,几位大人,在下这就去城防上请王守备,请稍坐片刻。”随后厉眼看向小兵,“陈大友在这里陪陪几位大人。”
“是。”奉茶的带头小兵忙答应着,立在原地,一脸的认真。
水溶几人静坐在木椅上,漫不经心的‘品茶’,三筝却直直地看着站在对面的陈大友。他低着头,时不时向这里偷瞄一眼。于是三筝勾起嘴角,绕过面前的这杯,端起杨奇的那盏,慢慢靠近嘴唇。
“大人!”陈大友叫道。
“嗯?”三筝假装诧异。
“大人拿错茶盏了。”陈大友指了指桌上的杯子,“那才是大人的。”
“喔。”三筝故意拖长语调,嘴角却弯起一个嘲讽的微笑,暗暗地回头瞥了水溶一眼,换了个茶杯,冲他感激地一笑,“多谢了。”
“不,不用。”
三筝拿着杯盏晃到窗前,背着他佯装喝茶,实际上将水全都倒在了窗下的花架里。大概是蒙汗药吧,姓杨的应该舍不得这几个人死,毕竟还有一句只能对王义说的“密语”啊。
将计就计。
三筝扶着窗棱,皱紧眉头,手中的茶盏啪地落地。
“大人?”陈大友面容虽急,却掩饰不住眼中的欣喜。
三筝甩了甩头,翻了翻眼睛,向前摇晃了几步,扶着椅子身体慢慢滑落。
“啊——你们……”水溶身边的一个护卫,亦装作全身酸软无力的样子,指着王大友,慢慢的伏在案上。
黛玉心中觉得十分好笑,却又不得不忍着,也跟着那几个人装模作样的‘昏倒’。最后一个‘昏倒’的是水溶,在倒在桌案上的身后,他还不忘把手搭在黛玉的背上,趁着灯下黑影,手指轻轻地在她腰际转圈。惹得黛玉趴在桌子上,偷笑不止,幸好那王大友一心只在三筝身上,并未发现角落里这一高一矮两个‘侍卫’的异常。
“大人?”耳边传来低呼。
“大人?”有‘啪啪’的声音,应该是三筝的脸上被拍了几下。
“大人。”声音僵硬了几分——“大人!”王大友又抬起脚,在三筝的腰上被狠踹一脚,三筝依然闭着眼,不动声色。
脚步急急,渐渐走远。三筝倒在地上,隔着衣服,仍能感觉到地面的寒凉。
水溶却趁机抬手,握住黛玉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黛玉反手掐了他一把。低声啐了一口,赶忙噤声。
半晌,一串疾步声,约有三四人。
“哼。”应是杨奇的声音,三筝的小腿被踢了一脚,“只能说与守备听?”他的语气颇为不屑,“守备还有没有命听到都是问题!”
水溶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夜景阑的消息不错,这里面果然有阴谋。屏住呼吸,继续听去。
“参领。”门外传来一个匆匆的脚步声,沙哑的男声。
“回来了,怎么说?”杨奇语调急切。
“忠顺王的先锋军已经到了普云县,估计天黑后不久就可到达。”
“好!”杨奇一拍掌,“小毕你现在就上城楼等着,入更后在女墙上挂三个灯笼。等到天全黑了,城门紧闭之后,守兵困顿疲乏了。到时候你就下令开门,将忠顺王兵马放进来。”
忠顺王,水溶心思一动,朝中果然有人和忠顺王有勾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而后呢?应该不是庆州都这么简单吧。
“是。”
“陈大友,陈二友。”杨奇再次开口,“把他给我绑好了,拖到后院去。”
“是。”
水溶握了握黛玉的手,黛玉暗暗地皱了皱眉头,看来自己也难免被绑了。当初觉得好玩,才非要跟他们一起来,此时纵然在想走,恐怕也不行了。总不能打草惊蛇,坏了水溶的大计。
三筝首先被翻过来,手被紧紧地反绑在身后,结结实实的捆上。腿也被用绳子一圈圈牢牢缠紧。生怕他挣开了似的。
绑完了三筝,这弟兄二人便转过来,打算继续绑水溶黛玉几人。不了其中一个突然发现伏在桌案上的黛玉身形玲珑,曲线苗条,宛若女子。一时色心顿起,对另一个说道:“大哥,快来瞧这个,这哥们儿多像个娘们儿?”
“嗯!不错,若娘们儿能长成这样,也算是倾国倾城了。”陈大友抬手握住黛玉的肩膀,想把她翻过来,谁知手上用了力气,黛玉却一动不动。“嗯?这小子怎么还这么重?”
“怎么会?大哥是不是见了他,身子都酥了?用不上一点力气?我说你也太没用了?”陈二友干笑两声,伸手欲过去帮忙。孰料那两只熊掌还没碰到黛玉的衣衫,便惨叫一声,哆嗦着胳膊往后退了两步。
“哎呦我的妈呀——”陈二友一边惨叫着一边骂道,“这小子身上有刺!”
“胡说!哪有刺儿——啊!我的妈呦!”陈大友话还没说完,便跟着惨叫一声,手也不停地哆嗦起来,再回头看他兄弟的手指时,却发现他五根手指都变成了黑紫色。于是更加恐惧,低头再看自己渐渐变黑的手指,刚要继续惨叫,却觉得脖子上一凉,一柄利剑抵在了喉间。
“别动!”水溶手握一柄八寸匕首,抵在陈大友的脖子上,低声喝道。与此同时,早有侍卫亦用佩剑抵在陈二友的心口,只需再往前一点,便可要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