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回到北静王府的时候,贺兰臹等人已经带着黛玉出城,奔跑在去西藩回纥的官道上。
……
漆黑,颠簸,窒闷,笃笃马蹄声中,黛玉惊觉周身无法动弹,口中被塞住,发不出声音……黑暗中,她竭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这是梦,一定是场噩梦。
黛玉用尽全力,四肢却没有半分力气,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
只有通通急促的跳动声,从她胸中传来,在窒闷漆黑的空间里回响,几乎要撞出胸口。
此刻唯一能分辨的,只剩下声音,和一点模糊知觉。耳边马蹄声笃笃,时有车板碰撞之声。黛玉强忍着心中的惶恐,暗暗地思忖:“这应该是一辆飞驰的马车,狭小的长形箱子……难道是,棺木!只有死人才会躺进棺木,可我还活着……是什么人,胆敢谋害我?水溶呢?水溶——在哪里?找不到我,他会着急……”想到这些,他忍不住脊背寒意陡生,冷汗涔涔。
眼睛里一片冰凉,黛玉靠在身后的木板上,无声的哭泣。
“不,不哭,我不能哭。”黛玉狠狠咬紧了唇,泪水却顺着眼角滑入鬓角,恐惧与孤独,铺天盖地。生平第一次知道,这种滋味,就是恐惧。
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知道有何人,平日前呼后拥的侍女护卫此刻一个也不在眼前。
这一次,是真的孤绝无援了。
前方,等着她的是什么,万丈深渊还是龙潭虎穴,抑或,冰冷的坟墓?
昏昏噩噩之中,她惊恐忐忑,冷饿交加,一次次昏睡过去,又一次次在马车颠簸中醒来。
马车一刻不停地疾驰,清醒的间隙,黛玉努力分辩耳中声响,似乎有水声、市井人声,甚至风雨之声......不知道过了多久,越来越冷,越来越饿,昏沉中,她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砰然一声巨响,她惊醒过来,刺目的光线几乎让人睁不开眼。
人影晃动间,黛玉被人架住,拖了出来,全身骨头疼得似要裂开。
“真是个病秧子,才受这么一点儿罪,就成了这副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啊!”一个冰冷的尖刻的女声,带着浓厚的西藩口音,从头顶传来。
黛玉无心去计较这些人说什么,只是努力地让自己的眼睛稍稍适应了眼前昏暗光亮,依稀看去,梁脊破败,门户寒陋,似一处破旧民舍。眼前数人,高矮各异,俱都作北地牧民打扮,面目掩在毡帽之下,不可分辩。黛玉全身无力,喉间干涩欲裂,死命的咳嗽了两下,沙哑无声。
“她可金贵着呢,整天人参燕窝肉桂的养着,才长了这么大。如今跟着咱们一走这般受苦下去,还不知能不能挨到凉京。也罢,去叫老钟来给她瞧瞧,实在不行,去弄副药来给她吃。”一个年长些的男人为难的说道。
“少主受伤了,老钟正在给他包扎,哪有闲工夫管她?你当我们少主真的会迷恋上这种女人?把她丢到那边草屋里去,死不了的!”女人尖刻狠毒的剜了黛玉一眼,转身离去。
那人解了黛玉手中绳索,将她推倒在干草堆上。又一人进来,将什么搁在了地上。两人折身退出,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