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东平王府出来的时候,薄薄的暮色刚刚笼罩了京城,街道上林立的店铺刚刚点起了灯笼,青灰色的天空中,一弯下弦月如新眉一般,静静地挂在天边。想到黛玉独自一人在府中等待,水溶便有些心急,这太后和东平王真是唠叨,想做什么就放开手去做好了,此时他们就是杀了李云绶那个混蛋,水溶也不会再站出来替他挡剑。这么明了的局势,偏偏穆千寻还要旁敲侧击,唠叨这么多废话,弄得水溶差点坐不住了。
刚要翻身上马疾驰回府,却听身后一声清脆的呼唤:“大哥!”伴着声音,一个俊俏的少年从一边的小巷子里转出来,一身月白锦袍在这淡淡的月色里,特别的醒目。
“云缂?”水溶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大哥……”李云缂一脸的神秘,与往日的嬉笑不同,他疾走两步赶到水溶身边,悄声问道:“大哥,听说太后出宫了,现在就在东平王府?”
“这不是什么秘密。太后跟皇上闹别扭,所以出宫了。”水溶回转脸庞,略低头,看着这个十四岁的少年,“你都知道了?”
“这么大的事儿,能瞒得了谁?好家伙!青龙暗卫都出动了,把清正殿围得水泄不通。到了明儿,只怕这京都之中的茶馆酒肆里,便会传开了。”李云缂无所谓的笑笑,“难道他们还想把这么大的事情摁下去不成?”
水溶淡淡一笑,明白李云缂此番是特意再此等候自己,打听消息来的。但发动政变一事牵扯到黛玉和亲的事情,所以水溶绝对不会乱说,东平王也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对水溶肆无忌惮。每个人都有他的软肋和逆鳞。水溶的软肋和逆鳞都是黛玉,这一点东平郡王一直都看的很清楚。
李云缂见水溶但笑不语,便有些沉不住气,抬手拉住水溶的手臂,追问道:“好哥哥,你告诉我,他们找你,难道不是想通过你的口来压下此事?毕竟皇上若是完蛋了,那个赵太后也没什么好结果。“
水溶心中猛然一惊,立刻停住脚步,抓住李云缂的臂膀,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东平王府?!你派人跟踪我?”
“呃——大哥大哥,你别着急。不是我派人跟踪你,我是偶然听别人说起的。”李云缂被水溶的举动吓了一跳,慌忙解释,“我原是在宫里的,因路过宝贵人居住的景仁宫去奉先殿后面那里看望我的母妃,偶然听见景仁宫门口一个太监传话,跟里面的一个老太监说的,他说北静王此时去了东平王府,他们定是商议着如何解决今日之事,让太后好再名正言顺的回万寿宫。我想,或许是他们要想办法阻止太后尽快回宫,所以才派人秘密潜伏在东平王府……”
李云缂的话没有虚言,这个孩子虽然心机很深,但他从小依附水溶,自然知道水溶的本事。也知道在他面前撒谎会是什么后果。所以他实话实说,包括自己的猜测,都一并说了出来。
水溶的心越发的沉下去,猛然放开李云缂,对身后的三筝厉声吩咐:“快!回王府!”
连宫里的人都知道自己下午去了东平王府,而东平王府却一直平静的很,没有一点动静,没有一丝的滋扰。这说明什么?——水溶的心思飞速旋转,第一个想到了黛玉的安全。
三筝听见水溶的声调都变了,心知事态严重,急忙把手中的马缰绳往水溶手中一塞,他自己却已经飞身而起,如离弦之箭一般,从店铺的屋顶飞过,直奔北静王府。
“大哥,怎么了?!”李云缂还没反应过来,依然傻傻的看着水溶。
“你先回宫,这么晚了还在外边,会被人怀疑!”水溶并不多说,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李云缂傻傻的站在街头,看着水溶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摸了摸脑门,喃喃自语道:“难道北王府里着了火?这么火烧眉毛的往回赶,真是莫名其妙。”
“小主子,北王府恐怕要出大事了。咱们快些回宫吧。”跟在李云缂身边的老太监是李云缂的母妃禧嫔娘娘入宫时,她的父亲特意把家里的一个世仆净身买通了后宫的太监总管送进皇宫的贴身奴才,后来李云缂出生,禧嫔便让这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人给了儿子,有了这个老奴的提点,李云缂在宫里磕磕绊绊的活了十四年,保住了这条性命。由此可见,先帝身边的禧嫔,亦是不可不容忽视的人物儿。
李云缂对这个贴身的奴才向来言听计从。所以点点头,没有任何迟疑的转身上了一辆普通的马车,
水溶急忙赶回府中的时候,三筝正在黛玉所住的屋子外蹲着身子,查看廊檐下昏睡的丫头。水溶见状急声问道:“怎么回事?”
“郡主不见了,这些丫头都中了毒,或者是迷香。”三筝无奈的站起身子,看了水溶刹那间冰冷的脸,毫不隐瞒的说道:“包括碧落在内,无一幸免,都倒下了。”
“只少了郡主一人?”水溶心有不甘,再次追问。
“是的,紫鹃和碧落都在里面,昏睡不醒。主子还是赶快通知南宫公子过来,看看这几个人到底中的是什么毒。”三筝知道这件事所有的线索都在昏迷的这几个丫头身上,对方很聪明,用了三拨人调开守在周围的护卫,最后才进着院子下了毒。暗卫们有几个受伤的,刚刚夜景阑说,对方的武功很诡异,不像是中原武功。这些三筝都已经问过,所以他建议水溶从最有用的事情入手。先调查来者的身份,然后再想办法追踪,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