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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今生

(1)

“哥哥,哥哥······”

耳边萦绕着撕心裂肺的喊叫,像是风暴中妹妹的呼喊,绝望而疯狂。

床榻上闭目沉睡的少年猛然睁开双眼,烛火摇曳下朦胧灰暗的屋子里,燃起两束冰蓝色的幽光。

从噩梦中醒来,少年疑惑地望着枕边陌生的小脸。自己几时多了一个妹妹?妹妹他有且仅有一个,那就是与他同出一个母体的晨儿。

“哥哥,你终于醒了,不要吓小幽了。”见到自己的哥哥醒来,穿着破旧的女孩毫无形象地扑向床榻,趴在少年的身上,神经质地胡乱挥舞着双手,脏兮兮的脸庞上沾满了鼻涕与泪痕。

“你······”少年生涩地开口,“你是谁?”

“哥哥”趴在少年身上的女孩怔了怔,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哥哥,两道清泪夺眶而出,“哥哥,我是小幽,哥哥不认识小幽了么?”

“小幽?”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恍惚间,一股沉重的记忆涌上心头,那并不是属于他的记忆,他用旁观者的态度翻读着这段信息,心中不可思议地布满孤独寥落的凄楚,一切就像是他亲身经历般。

凡域第二大术法世家坐落在望川帝国极南部的花园城市圣德城中心,凭借着子子孙孙出类拔萃的术法天赋,世世代代不朽的术法操纵力,以华光万丈的姿态呈现在人们眼前。然而这样辉煌的世家大族,在十年前发生了一件极不光彩的事情,一夜间传遍整个望川帝国。

银月家族家主银月如漠二夫人所生的儿子,在五年一度的术法审定上,竟然测出是一个体内无法凝聚气场的废物。这在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无疑是最耻辱的事情。

至此之后,银月家族三少爷银月锦凌便不再是人,再加上他异于常人的蓝色瞳孔,更被当做怪物般看待,家族中七大长老为了维护名声,多次想将他赶出家族,而每一次都是二夫人卑微地请求,家族才姑且将他留了下来,但是,他已经不再是人们心目中高贵的少爷,尤其是两年后,二夫人忧郁成疾,与世长辞,银月锦凌便被抛弃到银月府中最荒凉的院落,成了凡域鼎鼎有名的废物,家族引以为耻的懦夫,至今无人问津。

记忆中,就连他的父亲看他的眼神也没有丝毫感情,他总是高高在上地站在他的面前,俯瞰着他,找不到半点父子之情。然而,这个父亲却是极其宠爱自己另外三个儿女,那是大夫人所生的子女,凡域望川帝国年轻一辈的翘楚,他们心性高远,重来就不肯承认院落中同父异母的兄弟。尤其是家族中的四小姐银月影,她总是高傲地站在他的面前,无数次践踏他的尊严,甚至在一天前,用鞭子将他鞭打致死。

不过,就算死了又怎么样?偌大的家族没有人关注他,他只是别人鄙夷嘲笑的对象。

而眼前的女孩,是银月锦凌母亲一脉的远房表妹,从小父母双亡,寄居于此,因着他的缘故,这个女孩的日子也并不好过,甚至时常遭人打骂。

慢慢翻读着脑海中的记忆,少年终于意识到,银月锦凌被一个叫银月影的野蛮女孩打死了,而自己正巧附身在了他的身上。

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巧合,他亲身体验了一番古老传说中的灵魂穿越?很好,带着仇恨复生的灵魂寄居一事无成的废物之躯,他还没有死,那么,晨儿呢?

他下意识地去抚摸左手拇指上的玉石戒指,只觉熟悉的凉意通过指尖传遍全身,提着的心才放松下来。

原来戒指还在!那么可以催动双子星之间的感应寻找晨儿,既然自己还活着,她也一定会活着。

没有过多的犹豫,他缓缓扣动食指,想要催动戒指,然而气流刚刚在手中凝聚,随之而来的不是旺盛的力量,而是全身刺裂的疼痛,体内经脉重重受阻,根本无法使力。

怎么回事?

少年心中一惊,蓦然记起,银月锦凌是一个废物,不仅筋脉俱损,甚至无法凝聚凡域人所修法门的筑基气场。

顿时间,本来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难道自己将会成为一个废物,永久躺在病榻上,成为众人欺凌鄙夷的对象?

不,绝不要这样,他还没有找到晨儿,还没有唤醒双子星之力,还没有夺回锦家的一切,为族人报仇雪恨,怎么能变成一个废物?

强烈的不甘在少年心中蔓延,他苍白而俊逸的脸庞上,挣扎着痛苦的神情。

(2)

原本趴在他身上的女孩不知什么时候晃动着他躺在床榻上的身体,将她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只是一味地哭泣,嘴巴里发出呜呜声,含糊不清,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锦凌猛然清醒,端详着旁边的女孩。女孩只有十二岁,身高比同龄的女孩子矮了不少,身材也极度单薄瘦弱,发病的时候总是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但是她的轮廓竟然奇迹般与妹妹锦晨神似。

难道又是巧合?他有些奇怪,自己不仅巧合地穿越到同自己模样与名字都一样的躯体上,还有个远方表妹,而这个远房表妹也巧合地同自己的孪生妹妹极为相似,整件事情应该不是这么简单,但是到目前为止,他却理不出丝毫头绪。

或许是继承了父亲处变不惊的沉稳性格,他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便接受了这个现实,为今之计便是先搞清楚情况,再做进一步打算。

轻轻地叹了口气,锦凌看着趴在自己身上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眼中的光芒不自觉地变得柔和温暖,他说:“小幽,不要哭了,哥哥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你出去让哥哥休息一下好么?”

听哥哥这么一说,前一秒还泪流满面的孩子瞬间展露笑颜,她欢呼地拍着手,喊着,“哥哥醒了,哥哥还是以前的哥哥,小幽不哭了,小幽高兴。”

锦凌只觉心中一暖,脸上绽放开真心的笑意,“天这么晚了,小幽该睡觉了,快去睡吧,哥哥也困了。”

“恩”小幽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随后像是风一般,消失在破落不堪的木屋中。

得以清净的锦凌一个人躺在木屋里,旁边烛火摇曳不定,他在火光下,打量着木屋。四周的木墙几乎坍塌倾斜,上面长满了青色的菌类,腐朽潮湿的味道充满了整间屋子,简陋得恐怖。

锦凌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魂穿了,现在貌似是在凡域吧?他慢慢整理着脑海中絮乱的资料。

他现在所在的国度叫做望川帝国,是一个庞大而古老的帝国,形成于数千年前的桑纳河沿岸,是水族人的帝国,曾经占地仅仅相当于南陌的二分之一,但是经过长时间的掠夺与战争,陆续吞并了周边强大的诸国,最终在七百年前一统凡域中原。

那个时候,集大成的帝王站在巍峨的贺南山脉末端,俯瞰着自己的帝国,抬起权利的法杖,以中朝王都为中心,亲手将凡域呈斜十字划开,分为东南西北四陌,并昭告天下,分派术法界实力最强的四族分别管辖,赐名云,月,星,阳,即今日的东陌暮云家族,南陌银月家族,西陌晚星家族,北陌欧阳家族。自此之后,凡域慢慢步入太平盛世,望川兴旺昌盛,这种独霸天下的局面也就这样维持了七百年。

当然在这七百年间,被赶往北荒原野的羽族人时常来犯,至今依旧没有放弃,但是忌惮着镇守在北陌欧阳家族,因而并没有过于猖狂。然而即便凡域术法界发展日益繁盛,但是却是异世界五域中最保守的领域,不同于其他四域,这里的人类不知道主宰者虚与五大伊主的存在,因而不信仰虚,也不膜拜伊主,他们把术法的始祖供为天神,他们认为所有的术法师都是天神选中的灵者,永远都要高人一等,比如作为四大术法世家之首的暮云家族,其地位甚至高于王室。

所谓术法,即凡域人所修法门,可分为术论,术攻,术幻,法源,法魂,御魔,幻兽,圣者,仙踪九个层次,而每个层次分低中高三阶,其中术幻到法源是一个大的分水岭,许多资质一般的人在达到术幻高阶后,便永远地原地踏步,更有甚者会因为修炼不当,实力直接下滑到术幻低阶。

对于银月家族中三位直系,也就是银月锦凌同父异母的三兄妹,大哥银月知秋,二姐银月染溪,四妹银月影,年纪轻轻便步入法魂中阶平台的他们,绝对是大陆罕见的神将之才。

同时,这个家族的家主,也就是他们的父亲银月如漠,已经步入幻兽低阶,离终极不过两步之遥,这种实力,遍观整个大陆,也只有为数不多的十六人罢了。

——凡域术法。

想到这里,锦凌忽然由衷地渴望力量,他意图坐起身子,然而全身骨头疼痛难忍,一股难以名状的软弱感撞击心脏,现在的他,连曾经在仙境镜渊宫中跟父亲所学的技能都释放不出来,更不用说是催动双子星暗星戒指了。

他颓败地躺在床上,心中开始盘算目下的情况,似乎很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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