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梨就这样死了,死于白血病,无声无息,没有人会注意到一只蝴蝶的归宿吧,哪怕她曾经是多么美丽耀眼,可是一旦死去,关于她的记忆就会被时间湮没,鲜有人会记得了,一开始或许有许多人唏嘘感慨,到最后就只剩下一声叹气了。
阿梨的母亲已经哭的麻木了,她的眼神空洞麻木,像干涸的河床,阿梨的几个阿姨默默的围着这个不幸的女人。
早年丧夫,独自拉扯大的漂亮孩子也没了,如果有奇迹的话,她恍惚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荒诞的念头。
如果有奇迹的话,阿汪的脑子里也闪过这一丝荒诞的念头,神啊,能听到我的祈祷么,不要让阿梨就这样消失,我真的很喜欢她,不仅仅是喜欢,我觉得自己爱她,是的,这是爱,不是肤浅的喜欢,不是被荷尔蒙左右的,也不是像虫子般趋光的,也不是贪慕她的美丽可爱,我爱她,爱她的一尘不染的灵魂,我渴望着能与这灵魂更接近,可如今你却快带走她了,不要带走这光,不要带走这光。
后天早上4点火化吧,阿梨的大伯跟几位亲戚商议着。
不要,阿梨怕冷的很,不要躺在这该死的冰馆,神啊,一命换一命,让阿梨活过来,我替她下去吧。
“Asyouwish!”
阿汪以为自己幻听了,我真的是伤心过头了。
“你这个渣渣,说英文你就听不懂了么!”一个微带愠怒的声音在脑海里炸开了。
“神啊,你听到了我的声音了。”
“听到了,听到了,你这么絮叨,聋子都听到了,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花虽香,花期终需短,何必强求呢。”
“我知道,可是太短了,可是我爱她啊。”
“你所谓的爱只不过是卑微的蛾子向往着火焰罢了,算不了爱,算不了什么,只不过是设定的天性罢了。”
“你或许全知全能,或许是对的,但是人本来就是愚蠢的,我也不愿跟你争什么,我想一命换一命,阿梨生,我死,就这样可以么。”
“噗”,那个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好的好的,不错的想法,很有趣,我也很好奇,捏出来的泥人的心思真是有趣呀!Asyouwish。”
“什么?”
“如你所愿,你这么愚笨,我真的很担心呢,一时冲动犯下了错可是没有后悔药吃的,唉,我给你十年,谁让我如此善良呢,不过这十年你会后悔,会痛苦不堪,每一个夜晚你都会淹没在自己的泪水中,每一个白天你都会迷失在无尽的懊恼里,希望你记得做出决定的是你,自然承受后果的也只是你。”
“她不过是你须臾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美丽但是只是掠过的风景,你会忘了她的,你会记得掠过空中的飞鸟么,何必这般冲动。”
“神啊,谢谢你的一番好意,但是足够了,我忘不了这束光,开始吧,有什么奇怪的仪式么。”
“哈哈,真是愚蠢而有趣的人,没有仪式,人呐,这世界上再没有人记得你了,记住这个十年之约吧。”
于是,阿汪死,阿梨生,故事也就这样开始了。
阿梨睡的很香,高中的学习生活快榨光了她的所有时间了,晚自习到10点半结束,回去吃完夜宵,跟妈妈聊会儿,就是12点了,早上6点又得起床了。
阿梨懒懒的翻了个身,看了眼窗外,天还黑着,闹钟也没响,心满意足的准备继续睡了,天气有点凉,她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也不知道多久,阿梨醒来了,发现自己穿着睡衣,人已经在教室里了。
教室里空荡荡的,除了她,除了阿汪。
“阿汪,是你呀!”她惊喜的叫了出来。
“嗯,阿梨,是我。”
“阿汪,我睡了一个好觉呢,好舒服,没想到上了高中,还能有这么惬意的好觉。”看到阿汪,她也快乐的像只喜鹊一样唧唧喳喳个不停。
“是呀,阿梨,可是你睡的太久了,到了醒来的时候了。”
“你在胡说什么呀,我是睡到自然醒,我现在这不是醒着么,不正跟你讲话呢!”阿梨扑闪着会说话的眼睛。
“哈哈,阿梨可以让我亲你下么。”
“啊!”她像只受惊的鸟,踌躇不安,“可是我才刚刚答应你,这未免有些太快了。”
“可是从第一次见面我们就喜欢上彼此了呀,就当是一场梦呀。”阿汪向她走去。
“可是。。”她还要争辩什么。
阿汪已经亲亲的吻在她额头上了,香香的气息,放佛是刚采摘的水果,露水晶莹,闪着醉人的诱人的光彩。
“阿梨,我爱你,你是我的光,投进我生命的第一束光,也是唯一一束光,仅仅是喜欢是不能表达我的喜欢的,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自己的发言,总之我很钟意你。我也希望自己能陪着你一起走下去,陪着你一起慢慢变老,可是时间不够了,”
阿梨轻轻的拥住了这个傻傻的男孩子,这时候说再多的话都是无益的点缀,阿汪也轻轻的拥住了她,“阿梨,你的灵魂美丽而透彻但是有个小小的瑕疵,于是我向神明许了个愿,我想替你补上这个缺陷,神明大人很大方,她答应了我,这以后的日子,怕是没人能比我离你更近了,因为我要住到你心上来了,千万千万不要嫌弃我。”
阿汪努力做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可以开始了。”
“Asyouwish。”一道光从天而降,笼罩住了他。
“阿汪!”阿梨失声叫了出来。
“你们听到了么?”阿梨的妈妈干枯的眼睛突然露出一丝神采,“你们听到了么!”她激动的站了起来,这让围着的三姑六婆都失声哭了出来,这个可怜的女人已经被折磨的出现了幻听了。
僧人们有真有假,正在冰棺旁做着法事,超度这个可怜的生灵通往西方极乐世界,阿梨的妈妈刘心怡这样冷不防的冲了过来,着实吓了他们一大跳,刘妈伏在冰棺上,她的眼神热切,“她讲话了,她讲话了,阿梨没有死,她活了。”
刘妈的大哥,阿梨的舅舅上前拉住她,他十分心疼自己的妹妹,可是阿梨已经是确实确凿死了,“妹啊,节哀顺变,阿梨在天之灵,也不愿看到你如此伤心的,她人已经去了,你可要好好的活下去啊。”他一个要强的人,也说的老泪纵横,刘妈仍然关切的看着阿梨,“我真的听到了,我真的听到了,阿梨她讲话了,她讲话了。”她便要去掀开冰棺,大哥赶紧去拦住她。
灵堂里的女性家属顿时哭作一片,“大哥,你相信我,你也听听。”
大哥看着她满眼的执念,也只好作势要听,再然后,他的眼里也放出光来,他带着中了邪的狂热喊了出来,“我真的听到了,我真的也听到了,阿梨在说话,她在说话。”
一群人半信半疑围了上来,他们看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阿梨的嘴唇不断翕动着,似乎在呼唤着什么,大哥他们赶紧把阿梨捧了出来,这身子冰冷冰冷的,却在慢慢回复着温暖,她的呼吸虽然微小,但确实是个生者才有的表现。大家七手八脚的拿了被子把她包裹起来,几个阿姨用自己的手为她暖手暖脚。
阿梨确实活过来了,活过来了,她不幸死于白血病大出血,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脑死亡,在医学上她已经是个确确凿凿的死人,然而在冰棺里躺了两天,她又奇迹般地复苏了,这已经不是奇迹可以形容的了。
“阿梨,你醒了。”脑海里有个温柔的声音。
“谢谢你,阿汪,我们这辈子再也不会分开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