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今天找你是有点事的,不过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杜鹃终于决定打开心扉,以实相告。她轻轻地向前挪了两步,膝盖正好从侧面抵住了安迪的大腿。安迪内心一阵慌乱,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依然保持固有的坐姿,不动如山。
“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我是女孩子嘛,这种事怎么能轻易说出口。总觉得很难为情。”
安迪一听这话,便知不妙,可以肯定的是,杜鹃要说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我,我想说的是,这次大姨妈还没来,晚了三天了。”
“啊啊,跟我说这个?你的意思是……”
“你不懂啊,还是在装,我的意思是说,我可能中奖了!”
杜鹃忽然蹲下身子,趴在安迪的大腿上,她侧着脸紧贴在安迪的大腿上,双手环抱着他的腰。
“不会吧!”
安迪吓了一跳,要不是杜鹃趴在他的腿上,他非条件反射般地跳起来不可。
中头奖了!这个“好消息”一点也不能使他兴奋。他身子后仰,努力定住神,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吧!这个是你……老公……?”
“怎么可能,我和他早分手了。”杜鹃抬起头,看着安迪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
“就那次?这么巧?”
“就那次!嘿嘿,是你太厉害了,这回可把我害死了。”
“难以置信,怎么就那么巧呢?”
安迪半信半疑,他不敢确信这是他的杰作!如果是真的,他可要好好检讨了,怎么会一时糊涂犯下如此大错。
“你什么意思,你是怀疑我跟别人有染吗?然后嫁祸给你?”
杜鹃使劲推了一把安迪的膝盖,起身扭脸要走。安迪没有拦她,也没有站起来,只说:“我哪有。你想多了。”
杜鹃转身回来,再次走到安迪的身边,说:“你以为我是那样的人吗?”
“不是,我也从未那么认为过。我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有点心慌意乱罢了。”
“你终于能理解我的感受了。你知道吗?我是有多担心多害怕吗?我该怎么办?我昨天已经设想了好多种极坏的结果。我是真的很害怕,所以才来找你的,否则,我根本就不会来麻烦你。”
杜鹃说着声泪俱下,眼睛红红的,声音也有些僵硬。她再次蹲下趴在安迪的膝盖上,双手埋脸,身子轻轻抽动。杜鹃的泪水打湿了安迪灰色的裤子,他感觉到泪水正沿着他的腿部皮肤流下,带着一丝丝凉意。他没有推开杜鹃,而是用手轻拍她的肩膀。
“别担心,也可能这次迟到了呢?”
“我一向很准的。”
“总归会有个意外情况嘛!或者说,由于身体不适、劳累过度或者生病等原因,造成例假迟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安迪一边拍着杜鹃的肩膀,一边说着暖心的话安慰她。
“还例假!我大姨妈很准的,从来没迟到过好吧。”杜鹃轻轻咬了一口安迪的腿,一边笑着说。她听安迪说“例假”,竟然觉得很好笑。她内心感叹,这是多么文雅的一个词!她不惜为此破涕为笑。
“不就是例假了?你先别担心,再过几天看看呢?我觉得十有八九是弄错了。”
安迪用力扭动着身子,并使劲向后靠了靠。他这是要告诉杜鹃,让她赶紧站起来,因为这个姿势实在不雅。但是,杜鹃或许是因为没能领会他的意思,依然一动不动。
“事情不在你身上,你当然不用担心。”
“谁说的?我也很担心。我记得我说过我不会不管的。”
“那你说该怎么办?”
杜鹃说着站了起来,可能是她长时间保持蹲姿,腿部酸麻,需要站起身来舒展一下。安迪看杜鹃站了起来,也急忙紧跟着站起身来,他伸了伸腰,扭动了几下脖子,然后说:“最好是先等几天,看结果究竟如何再说吧。因为现在一切都还只是猜测。”
“万一真是中奖了呢?该怎么办?”
“到时再说吧,我们应该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安迪双手插进裤兜里,眼睛看着杜鹃,坚定地说。
“我想兑奖。”
杜鹃几乎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火焰,她说这话的时候,嘴角上扬,脸颊染红,眼神里带着难以言表的色彩。
安迪并不欣赏这样的回答,尤其是杜鹃说这话时的表情与神态,无疑像是无数把锋利的小刀,温柔地切割着他的喉咙。他不介意刀子的快,只是不忍见那双握刀的纤纤玉手。这句话飞入耳朵,安迪不由得心惊胆战,他不知该如何收场,只觉得心中七上八下,五味杂陈。他强忍着说:
“怎么个兑奖法?你要了这孩子?”
安迪说话时,特意强调了“你”字。他在“你”字上加重了语气,仿佛是在告诉杜鹃,他并不打算要这个孩子,这与他无关。
“可是,孩子是无辜的。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还未出生便离我而去!他是我的孩子,我不能剥夺他活下来的权利!”
杜鹃说得很坚决,她的苍白的脸甚至因为激动而稍稍扭曲,变得不再那么亮丽可爱了。
“这件事,咱们要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才行。这不是意气用事,我们要理智地对待。”
安迪说这话时异常平静,他不能让眼前这个女人任性而为,这是要出大篓子的。事实是,女人遇事往往听命于感情,容易丧失理智,最终会把事情越弄越糟。安迪明白自己的处境,不用过多考虑,便会做出显而易见的抉择。但要平息此事,却也不能不花一番功夫。他觉得,眼下最重要的是静观其变,待到事情确定后,再做出针对性的回应。
但是,杜鹃却不这样想。她舍不得孩子,要对自己的亲生骨肉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