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越来越浓,月色却越来越亮。
今晚的夜色好长,今晚的月亮也好亮啊。亮的人睁不开眼睛或者不想睁开眼睛,只想尽情享受入水月光的别样温柔。
但在有些人眼里,这月光分明是红的!在红色映照下,他们满脸兴奋,满目贪婪,满心欢喜,以至于眼睛在红红的月色下依旧能透出绿光来,那光芒太强以至于他们根本闭不上眼睛。
但绿光也是不同的,有的是面对苦苦等待、默默忍受、千百次求之不得但仍不该初心,咬牙坚持着的理想,突然显露一丁点实现的可能而心生兴奋产生的绿光;有的是被从天而降的宝物砸在头顶上的茫然、无措、而后惊喜才产生的绿光;还有一种便是入室的强盗,面对着满屋的财富,不可抑制的产生占有欲的贪婪的绿光......
前两种绿光透着鲜亮,后一种透着幽暗腐朽。但可笑的是前两种绿光竟不能以种类取胜,完全被后一种绿光以数量压制着。
不知道别处的情况是否有所不同,但在张爸张妈的周围确实是这样的。
他们确实是被这种令人厌恶的绿光包围着,而且光芒之胜尤强于别处。他们完全感受得到“如芒在背”是什么感觉,放佛是千百只令人恶心的绿色的触手牢牢将他俩禁锢在原处动弹不得,不断喷射着浓浓的腥臭的绿色雾气,发出令人厌恶的污秽的绿色声响......
不断用这种腐朽的绿色填满你的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等所有感受器官,终于放佛要穿透你似得,并最终使你成为那绿芒的一部分。
这种感觉无疑是令人不快的,所以张爸张妈双双皱起了眉头。
张爸本就长相清秀,如今已年近四十,也只是两鬓多了些风霜,像是个邻家年长几岁的大哥,成熟里透着亲近。但此时放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岁,额头竟然都皱出了皱纹,只是眼镜片在月光下反射出血红一片的光芒,很难看清他的眼睛和其中的情绪,想必也是和他的皱纹一样深刻着厌恶吧。
要不然,他也不会连声音也透着厌恶地问候着:“哦?你们来了。”
左方的一个大汉,身似铁塔,面如悬钟,透着铜黄色,像是黄铜铸就的金人,他踏前一步,张口答话,连声音都仿佛是铸了铁一般生硬,冷漠:“恩,我们来了。”
“你们不该来!”这下不只是眼睛,张爸连脸也埋在了月光下的阴影里,终于再也看不见一丝表情了,连声音也变得无悲无喜。
“我们还是来了。”接话的是右手边的身影,她拥有一个活跃的影子,别个的影子都沉默不动,定似铁塔。只有她的影子在左摇右扭,妩媚妖娆,放佛在勾搭着人类无尽的欲望。
她的声音和她的影子一样,也半点不安生,一句“我们还是来了”便转过了吴道万,用了六种音调,含着七声叹息,孕育着数不清的情感。
她的人比她的影子和声音更加不甘寂寞,身着七彩衣裳,脸上涂着五彩的妆,光是嘴唇就用了五种颜色,首饰更是让人眼花缭乱,整个人站在那里活脱脱是个调色盘!
不过这么多颜色在一个人身上却并不混乱,反而融洽异常,精彩纷呈,放佛天生就该如此一般。这只能说明这人长得极研极魅,有着不输于身上色彩的容貌,她也却是有着这样一张脸,不过却是一张勾人的脸。
她声音婉转,宛如夜莺啼鸣:“丰枝哥,我们这么许久未见,连句问候都不肯有吗?”
张爸继续沉默,张妈却不干了,扭头左望,一张玉脸暴露在血色的月光下,净是藏不住的厌恶,看起来像是个夜叉,她声音微寒:“姓张的,你要是跟这种骚狐狸有一腿,别上老娘的床,老娘怕染病!”
这下张爸的头低的更低了,继续沉默,那女人却开心地笑了:“正好,丰枝。九儿姐不要你,妹妹的床欢迎你来!”
“叫谁姐姐呢?”
“讨厌了~~~”
“骚狐狸,想打架吗?”
“人家不喜欢这么粗暴啦。”
说话间,张妈举起了黑色文件夹,那女人举起了一把五彩伞,场面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后方那道娇小的身影开口了:“段师姐,不要闹了,别忘了我们的任务。”
“好吧。”女人说着收起了花伞,但小拇指貌似不经意地在伞把上一蹭,一道银光以最不引人瞩目的方式,以最意想不到的角度,以最细不可闻的声响向着张妈疾驶而去。
这道银光是追命的光。
这道光里有着致命的针。
这针上抹着丧命的毒。
只需要噌破点皮,便是化成血水的下场。
只要流点血就是回天乏术。
射针的人表面上一副失手的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样子,眼神里却净是狡诈奸猾。
旁观的人要不不明所以,要不就是知道了也不为所动,冷冷地立在原地,目送着银光向张妈疾驶而去。
但,再厉害的暗器,只有打在身上才能发挥作用;再冷漠的旁观,只有发生了悲剧才让人觉得心寒。
如果失去了伤人的属性,那么暗器也终究只是暗器,旁观也终究只是旁观,他们形成不了悲剧。
此时就是这样,一把大剑像是从天而降一般,直直立在了张妈身前,挡住了那一点星光。
在场所有人都呆了,包括张爸张妈在内,所有人都对这个变故不知所措。因为他们都认识那把剑,他们也认识那把剑的主人,他们更明白那把剑的立场,所以他们才呆住了。
他们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一把剑?什么时候降下的这把剑?这把剑的目的是什么?它为什么......要临阵倒戈?
所以拿花衣女子忍不住张了口:“为什么帮她?”
她是望向张爸张妈的背后,那里站着个高大的沉默的男人,在月光下显得凄冷异常。他背后背着一把和他等高的剑,现在只剩剑鞘,他站得笔直,像是大地上突然冒出来的冷锋。
他开口,声音似剑光般死寂清亮:“为了任务。”
“任务没要求她活!”花衣女子语气里三分娇弱,七分不满。
“任务也没让她死!”背剑男人只有十分冷漠。
“她死了,任务才方便!”花衣女子多了一分愤恨。
“我不想。”背剑男人依旧十分冷漠。
不想?不想什么?不想任务变得简单?不想这么轻松?不想完成任务?还是......不想她死?
花衣女子眼里突然多了些晶莹,她定定地盯着背剑的男人,这下语气里只剩下五分委屈,五分幽怨了:“你还忘不了她,对吗?”
背剑男人这下连话也不说了,冷漠变成了沉默。
花衣女子突然高举了花伞,语气里透着七分恨意,三分妒意的吼道:“那我偏要杀她呢?”
背剑男人也抬起了头,看向花衣女子,也不说话,杀意却在奔腾。
花衣女子脸色一片凄苦。我见犹怜地悲戚道:“好!好!好!那你便杀了我,不过,我要看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针疾!”
“够了!”
左方那个形似黄铜浇筑的汉子开口了,声音还是像金属般难听:“轩辕、段媚不要忘了我们的任务!”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张爸也开口了:“喂喂喂,你们这上演狗血剧呢!有没有把当事人和她正配放在眼里啊!”
他抚了抚眼镜,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接着说道:“刚刚好像差点被硬戴了绿帽子了啊,你们俩吵架,管我媳妇什么事啊?还有那个被大木板子的家伙,谁让你踢我媳妇挡针的?老子不会挡啊难道!”
张妈不好意思了,委屈地说道:“老公,这个我也......”
“行了,行了,回去再收拾你。”
张爸终于挺直了腰板,大声冲着圆圆的影子包围圈大喊:“你们再动动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