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在想事的时候,围观民众中,有二双眼睛在他身上不停打量。
看了一阵,这二人对视一眼,悄然离去。
绕了几条街道,二人在一处偏僻小巷停下,小心看了周围无人后,其中一人说道:“二娃,这次换你去说,爹在这里继续看着,记住了城门不能走,你从西城塌掉的地方悄悄摸出去,回来的时候也一样,不要给别人看见…”
被叫作二娃的人面色稚嫩,十五六岁年纪,怯生生开口:“爹…我…我去了咋说啊,我不会说…”
“你也该长大了,这有啥不会说?你就说来了个年轻的镇守将军,已经开始招军了,就按这么说,他们有人听得懂汉话。”
二娃应了,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道:“爹,要不咱们别做这种汉奸的勾当了,被捉到了,要杀头的…”
二娃爹听了,登时沉下脸来:“你以为爹想?你娘和大娃都在他们手里,我们不去送情报,他们就会杀了你娘和大娃!”
二娃鼓起勇气道:“爹,我们可以去跟将军大人说,让他派兵营救娘和大哥。”
“跟将军大人说?”二娃爹嗤笑一声:“往年被掳去这样多人,你见哪个被救回来了?”说着,又叹了口气:“更何况爹做了二年奸细,汉奸的帽子已经脱不掉,回不了头了。”
“罢了,还是爹去吧,二娃你别沾了,要是哪天爹被捉到,你权当不知,不要说是我儿子,这样我家还能留个香火。”
通敌叛国的下场,往往都是凌迟,如袁崇焕便是被安得这个罪名。
对藤越土州有奸细联络莽白一部,林青毫不意外,如果没有,那才是怪了。
但如今安民治军还未完成,即便知道有奸细,也还不是清理的时候。
……
时至下午,三百之数,已经招足。
但依旧有大批民众闻讯后不断赶来,踊跃参军,其中没有家的流民占了大半。
“大人收了我家娃吧,家里实在养不活了。”
“大人收了小的吧,小的才三十,还能上阵杀敌……”
人头攒动,男女老幼皆有,后面的人推着前面,民众堆积至数千,若一直如此,可能很快便要过万。
谢正一行被民众围住,嘈杂哄乱声让他一阵心烦,忍不住大声吆喝了几句,奈何就像往人海里投入的几点浪花。
林青说只招三百,军令如山,加之谢正是铁脑袋,自是按命令行事,不会逾越半步。
他心里认为,若他不禀报林青,私自招收的话,哪怕只多招一人也是违反了军令,后果会很严重,以前他已尝过苦果,以至于现在还是把总。
这人情世故,处事圆滑,谢正是真不通,但上官说什么,他便做什么,这实际上,也没有做错,只是有时太直了而已,故惹得原本上官不喜。
谢正用无奈的眼神望向其岳父张德俞,期望他能有什么好主意。
张德俞对这女婿深知,见他望来,再看那模样,顿时拨开拥挤人潮,凑到谢正耳边大声喊道:“军令如山,我们无权多招,但看现在这场景,你得派人回去跟将军请示一下,得了命令,便好办事了。”
虽然张德俞是喊出来的,但人潮声浪实在过大,谢正只是勉强听清。
思量后,他点点头,觉得是这么个理,当下吩咐手下去署衙跟林青请示。
署衙一进大厅,林青听着禀报,手上却不停,仍用毛笔在写着字。
第一次坐上位者,甚至可以说是统治者,而且就要有属于自己的军队了,林青心情难免激动,希望练字能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凝心静气的写完最后一笔,林青才落笔对底下跪着的一人开口:“民众踊跃参军,谢正不知如何做,命你来请示?”
“回将军,谢把总说军令招足三百,他不敢违背。”
“既是这样,你回去告诉谢正,让他再招二百,招足五百之数,不可再多了。”
“是!小人告退。”
那兵退下后,林青在桌案上单手杵起下巴,径自笑了出来。
“踊跃参军?嗯…不管怎样,至少比人耻为军要强了,只是,若我正式下达耕战之令,全民皆兵,到时辖内之民是否会抵触呢?
耕战,本质上讲,算是军国主义,掠夺主义,对发展经济极不利,若是林青如今拥有半壁江山,断不会如此,可不是没有吗?
藤越土州的局面,让吴三桂也头疼不已,林青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想守住,非得走耕战这条路不可,否则种粮也好,吸引四方流民来加入也好,都要被抢,被掳掠。
耕战之策若能完美实施,只需要一二年时间,谁抢谁,到时或许会反转过来,躲去深山老林都没用,人心在巨大利益驱使下,搜山都得将你揪出来,割了头领军功。
……
傍晚时分,一兵奔进署衙大厅。
“报!”
“讲。”
“禀将军,招军已毕,谢把总请你前往校场检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