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这是夫人赏给你们的。”念芸拿着碎银对坐在中间的林泉生道。
林泉生自那日回家,妻子儿子都跟他说快些走,已收拾好值钱物件,就稀里糊涂的上路了。长时间的奔波,有时还要背上年纪尚幼的林青,即使他劳作惯了,也是有些吃不消;正埋头休息着,听见头上传来清丽女声,抬头时眼前一亮,只见好个娇俏得女娃娃,心中不由浮现出给林青娶回来当媳妇的念头,但眼下处境,显然不允许他这样做,他们可是来寻人的。
林泉生嗓子有些发干,没有伸手接,摇摇头道:“姑娘,我们不是叫花子,谢谢你家夫人的好意了。”
见这邋遢汉子不要,念芸打量了他一下,见他衣服破得不像话,一双手跟枯树皮一样,怎么看都像是乞丐;但别人不领情,她也不会死皮赖脸的硬要塞给人家,为了完成夫人的吩咐,她又挪挪步子,打算把碎银给几人中唯一的女性,走到其面前了却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人家,同是女性,她不想叫得太难听,最后干脆直接把银子递过去:“这是我家夫人见你们可怜赏给你们的。”
芸氏看这少女施舍丈夫不成又递给自己,直觉得对方是幅好心肠,也不接银子,起身拉住对方的手就问:“姑娘,请问你知道这里以前有人跳水询国的事吗?”见对方不回话,鼻子微皱了起来,芸氏发觉自己太急失了礼,赶忙放开抓着她的手。
“这位大姐,我不知道呢。”
“哦。”芸氏一脸失望之色,又坐了回去。
这都是些什么乞丐嘛,不要银子不说,还问这种问题,念芸有些受打击;但就这么回去,又怕夫人笑话她,只好扭头看向剩下的几人,最后目光落在显得瘦小些的林青身上,模样凶恶得曾大虎父子被她自动忽略了,她觉得他们肯定也不会要。
“小弟弟,喏,姐姐给你钱,快拿去买糖葫芦吃吧。”
林青本来还觉着少女挺漂亮,娶回来当老婆肯定不错,这句小弟弟却几乎让他骂娘;但对方也是一片好意,人家并没有叫错,他本来就是个孩子,因此倒也没有唐突了佳人。只见林青眼珠子一转,语气轻浮道:“小姐姐,弟弟太小,不喜欢吃糖呢。”
念芸正为乞丐不要钱这事有些郁闷,听了林青的话让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回道:“你这娃儿,姐姐就是姐姐,小姐就是小姐,哪有称呼人家小姐姐的?”
见她没有听出自己话里的调戏意味,反倒笑出声来,林青正想再说两句俏皮话调戏一下,旁边的曾大虎却捂着嘴也跟着笑了起来,这让林青不满得哼了一声:“你这厮!想笑就笑,还学会跟女人一样笑不露齿了,你那手遮不住血盆大口吧?”忽得想起了什么,又对曾大虎道:“难道你听得懂?”
曾大虎不答话,就是一个劲儿发笑,芸氏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忍不住揪住林青耳朵:“怎么说话呢?大虎笑笑怎么了,你小子还敢不让人发笑了?你以为你是大老爷啊!”
林青惨呼出声:“疼!疼!娘您快放开,耳朵掉了您儿子可就娶不到媳妇了!”这话让林泉生和曾承住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
念芸见他们其乐融融,似乎真的不需要什么施舍,默默得走开了。
“不接受么。”柳如是听念芸讲了刚才之事后眉头微邹的说道。说完好似在思考,半响才又说:“让他们起轿回去吧。”
路上,柳如是跟念芸讨论着刚才的事,轿夫们自然也听见了,心里都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念头:“什么时候乞丐都这么硬气了?傻得吧,给钱都不要。”
“俺们得先找个地方住下,再去弄个活计才是正事。”念芸走后,曾承柱也开口说话了,留在长山村,他已经没什么盼头,所以在林青一家邀约时,二话不说的就带着曾大虎跟着上路了。一路上的花费多是用林青家的,这让曾承柱臊得慌,想快些找份活干。
在林青的好笑话愉悦后,两家人恢复了些力气,打算先去找个房子租下。
曾承柱听了林青一家的劝说,也觉得是该先找个地方落脚,但他给儿子娶媳妇的钱都早在路上就花光了,租房子还要用到林青家的钱让他有些不好意思,虽然知道林家一家不会说什么,但他还是非常不好意思,忍不住拍了一下曾大虎的后脑:“大虎,一会去了人多的地方,你要是敢大呼小叫,掉了老子的面子,看俺不削你!”
一行人走了两柱香时间,进入闹市之后,行人逐渐稠密起来,可谓是比肩接踵、商贩云集。
看着每条街道都差不多,许多商铺房子又一间挨着一间,握着林青小手的芸氏谨慎了起来,人生地不熟的,若是有拐子抢了孩子就跑,几个转弯估计就要把人给跟丢了。
林泉生担心得提醒了一下曾承柱:“承柱你也看着点大虎啊,小心遇着歹人给掳跑了。”
曾承柱浑不在意:“嘿儿,哪个不开眼的真要把他拐回去了,也不怕被吃穷咯。”
曾大虎正对街边口喷火焰的演艺惊叹不止,闻言回头道:“哪个要拐俺?”
林泉生见曾大虎只比自己矮半个头,寻常汉子只怕都及不上,对曾承柱笑回道:“你说得也对,哪个歹人敢拐大虎,估计一拳就给撂倒了。”
……
柳如是回到宅院后,没有去见钱谦益,而是三拐两拐,穿过深宅到了后院;自大房陈氏去世起,最得宠的柳如是在后院中具备了话语权,钱谦益的其余妾氏都要被她压上一头。
在自己小院里捏着眉心,柳如是好似有着心事,过了会,只见一身材高挑、步伐沉稳的女子进了院门,这女子脸色冰冷,看了柳如是一下说道:“按您的吩咐,我在滇南周边数省都打探过,前些日子,刚有了眉目,但我去后,发现已人去楼空,应该是急匆匆走的,家件物舍都没动。”
“急匆匆走的?”柳如是听了忍不住想道:“难道是芸儿不想见我,故意躲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