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坐,又是一夜到天亮,姬灵惜一张脸熬得惨白,她知道她在清河城真的离死期不远了。天都大亮了,太子府里还是没人出来,姬灵惜已经等得筋疲力尽,心力交瘁了了。
“君东篱,平素你不是最勤政,每日天未亮,就已起床去上朝了,现在有了黄琥澄,你留恋温柔乡,连政事都不理了么?”姬灵惜伤心失望,又加上一夜受凉,身子冰冷,这会气息不稳,又咳出血丝来,她虚弱地靠在门上,闭上眼睛,调息气息。
门忽地被大力一拉,姬灵惜半边身子一下子失重,狠狠地摔在地上,她又缓慢爬起来,正好对上那张惊喜万分又震惊的脸,她将姬灵惜拉起,一把抱在怀里,哭道:“小姐,你总算回来了!”
姬灵惜靠在袭香身上,忽地哭出声来,好像所有的委屈一下子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情绪瞬间倾泻而出,哭道:“袭香,你回来了,我好想你。”
袭香松开姬灵惜,姬灵惜看着她眼睛哭得红得不能再红了,于是笑了笑,安慰她道:“别哭了,你眼睛都哭肿了。”
袭香看着姬灵惜,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哽咽道:“小姐,殿下,殿下,只怕活不成了。”
姬灵惜霍地一下子站起来了,抓住袭香的肩膀,不敢相信地哭问道:“活不成?什么叫活不成了?他昨天晚上明明好好的,就坐在我对面·。”
袭香哭道:“小姐,殿下出事了,你进去看看吧。”
不待袭香说完,姬灵惜已经向书房冲去,心里焦急万分,加上好久没回府里了,对府里的地形陌生了,一时失了方向,兜了一个大圈子,她心里十万火急,胸口一阵绞痛,又吐出一口血来。
袭香追上来,扶住姬灵惜,慌张道:“小姐,你吐血了,你别吓我啊。”
姬灵惜镇定下来,勉强笑道:“袭香,你别怕,殿下要是不行了,我跟他一起,走,你扶我过去。”
袭香忍着泪水,扶着姬灵惜向书房走去,姬灵惜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绝望过,连迈步的力气都没了,推开书房的门,她一步一步挪到床前,眼前的人面色惨白,毫无血色,闭着眼、正躺在床上沉睡。
她好怕眼前的人就这样醒不过来,心里已没有了任何情绪,没有激动,没有悲痛,没有恨··什么都没了,现在姬灵惜只想好好看着他,就这样看着他直到天荒地老,她坐在床头,抚了抚君东篱的额头,没有知觉地问道:“殿下伤在哪里了?太医来诊治过了?”
“殿下主要伤在胸口剑伤上,这一剑差点就刺中了心脏,只差一点点了,其余·其余还有些剑伤,但不在要害位置。”
“是谁伤的殿下?”她一遍又一遍地擦拭着他的脸,极致的温柔。
旁边风广陵放开左右交叉在胸前的双臂,低声答道:“是我。”
姬灵惜缓缓抬头看了风广陵一眼,眼神里尽是愤怒,袭香见状冲过来,紧紧抱住姬灵惜,拼命解释道:“小姐,不是风广陵的错,是·是殿下的意思。”
话落,姬灵惜眼中含泪,伤心欲绝,泣道:“殿下的意思,他是什么意思?他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他以为没人会伤心吗?我姬灵惜为他掉的眼泪的还少么?我这一辈子所有的眼泪都是为他流的,还不够么?”
袭香哭道:“殿下,他·他会挺过来的。”
姬灵惜看着眼前毫无生气的人,眼泪忍不住地往下掉,悲痛道:“君东篱,不就是结个婚?你至于为了逃婚做到这个份上吗?你至于为了我做到这个份上么?在我看来,你的性命远比让你娶另一个女人重要,你懂不懂?你起来啊,马上给我去成亲,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的。”
风广陵咬着牙道:“殿下的计划本来很周全,可惜被鸣沙宫那小子给破坏了。”
“对,对,殿下的计划本来是让风广陵充当刺客,风广陵行刺殿下后迅速逃走,殿下借此机会,以瀚王爷和黄府护城不力为由,撤掉他们的人马,换成自己的人。”
风广陵冷冷道:“姬灵惜,如果殿下不是为了截住你,他不会这样铤而走险,仓促行事的,鸣沙宫那小子太危险了,殿下不放心你跟他走。”
“是,是我害了他。”姬灵惜明白了一切,无尽的自责,怪自己为什么当时不解释,为什么要让他误会这么深。
“不,不,小姐,不是你的错。风广陵依计划行刺了殿下,可是没有伤及要害,是有人趁殿下受伤,背后偷袭殿下,想置殿下于死地。”
姬灵惜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苏凌昇的脸,是他,肯定就是他,只有苏凌昇,君东篱念及旧时的情谊,不会对他过多设防,也只有苏凌昇能在君东篱反应之前,能瞬间出手刺了东篱一剑。
风广陵手指握拳捏得响,恨道:“我有责任,我没有保护好殿下。”
袭香急道:“风广陵,如果你当时不逃走,殿下的计划怎么能成?你留下来,要是被抓到了,查出来是殿下的人,殿下怎么脱干系?”
“可我·我不该走太远。”风广陵声音低沉。
袭香看着姬灵惜,又红了眼睛,哽咽道:“殿下昏迷前,下令府里的人都禁言,他怕重伤的消息走漏整个朝局会动荡。现在整个清河城都知道殿下遇刺了,可殿下放出的消息是轻伤,休养几日即可,可是···”
“殿下受重伤的事封锁不了多久的。”
“是啊,若殿下受重伤的消息传扬出去,只怕贼人会趁机作乱,殿下担心的就是这个。”袭香忧心忡忡。
“今天殿下不去上朝,朝堂上肯定有已经诸多猜测和议论了,轻伤的借口只能瞒得了今天,如果殿下这两天不能现身,清河城势必会大乱。现在的情形,只能把实情禀明皇上了,由皇上收回殿下的政务,由皇上出面理政,稳定人心。”姬灵惜尽量冷静下来,处理眼前的困境。
袭香神色一紧,叹气道:“小姐,皇上已经生病一段时日了,政务都交到殿下这里来代为处理了。”
姬灵惜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次她偷偷潜回清河城好几天了,皇上迟迟没有抓捕行动,原来是他生病了,也难怪君翰弦说这次放她一马。
“那殿下重伤的消息还是瞒着皇上吧。袭香,你派人去朝堂上传话,这两日太子在府里办公,所有奏折一律递交到太子府里来,所有大臣有事启奏,一律递奏折,太子会派人回话。”姬灵惜用自己不大聪明的大脑,想出了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
“小姐,你这是要·要替殿下·看·奏折?”
姬灵惜点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的,不会误了殿下的事,办得了的事,我才办,办不了的,我先拖着。”都到这时候了,姬灵惜连死都不在乎了,还有什么事不敢做,说她胆大妄为也好,说她无知浅薄也罢,她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袭香担忧道:“小姐,这·可是欺君之罪啊,要是被皇上发现了,皇上肯定会治你死罪的。”
“就算是死罪,我也得做,我想替殿下守住他的位置。”每次都是他为她打点好一切,这次也换她来为他做点事吧。
听到这些,风广陵马上离去了,他已经采纳了姬灵惜的建议,开始执行了。
姬灵惜看着眼前的人,脸上没了平时温和的笑容,虚弱地躺在她身边,她一直以为君东篱无坚不摧,就算受了再重的伤,也不会倒下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奄奄一息、了无生机的样子,平静得像睡着了一般,如果不是他的心脏还有微弱的跳动,姬灵惜真的会以为他就这样的离开她了。
“君东篱,我来了,如果你不回来找我,我就去下面找你。”姬灵惜抚摸着君东篱的额头,眼睛里柔情似水,她累了,靠在床头浅寐了一下,外边有脚步声走来,她立马就惊醒了。
“殿下,他该换药了。”一位老太医提着药箱,站在门口,态度恭敬。
姬灵惜知道要回避,顺势走到门外透口气,风广陵朝她使了个眼神,她跟他走到偏房。
“大臣上的奏折都收上来了,你自己慢慢看罢。”风广陵指着书案上一堆的折子,脸上也是颇有压力。
书案堆满了奏折,估计不少于三十封,姬灵惜脑门上渗出了层层冷汗,突然有些丧气了,她怕自己不但搞不定,还会要搞出事来,说大话容易,真的要做起来还是难啊。
风广陵似是安慰姬灵惜,语气暖了几分道:“你怕什么,就一招,拖字诀,能拖就拖,不能拖就先办。”
姬灵惜突然有了点信心,道:“有什么好怕的,就算办砸了,不是还有殿下来善后。”如果君东篱在,她是什么都不用担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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