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疤拉抱着流血不止的右臂,牙关紧咬,一双猩红双目几欲喷出火来,怪不得第二道哨卡火头才起,邱明亮一伙就一身狼狈的跑过来。自己一时理不清头绪,才会如此轻易地就被他糊弄,而现在缓过神来的他大声吆喝哨卡内的山匪过来,他要将邱明亮这个狗娘养的叛徒碎尸万段!
就在王大疤拉用最恶毒心思诅咒的时候,原本围定他们五人的人群中又传出两声凄厉惨嚎,两名拔向五人的刀子此刻却插在了自家兄弟的后背,转瞬就少了两人,王大疤拉胸中燃起滔天怒焰,究竟清风寨还有几个狗官军的内应!
“弟兄们不用留情,将这七个狗内奸弄死,我要他们通通剁碎了喂狗!”已然失控的王大疤拉声嘶力竭的喊到。
原本就在藤桥前哨中暗伏的,还有两名流民死士,虽然出其不意地反戈一击立杀二人,但是依然没有改变山匪占绝对优势的局面。二十多人将七人围住,被背叛刺激的火起的山匪顿时露出了平日里深藏的悍勇气息,操着刀剑长矛拼刺砍杀。
不过片刻,人数劣势的邱明亮诸人,人人身上带上,肩头染血。邱明亮一手握住向他劈砍而来的握刀手臂,用巧力往身侧一带,顿时就把被拉扯的踉跄的山匪一脚踹飞,转头看见一把明晃晃的剑刃,连忙稳住身形连退数步。
直到他弯腰捡拾起,自己仓促中也要带来的白蜡杆子长枪,四周皆敌,已然退无可退。
在那极短却又极漫长的生死一瞬间,邱明亮有片刻的短暂失神。不知不觉已经超过两个月了啊,久到他需要努力回想,才能记得自己到这边,所谓缘何。
当自己,一个手下掌管不过十数人的,宛如野草一般的小小对正,被带到梵指挥面前的时候,他仍然记得那张比自己年轻稚嫩,却已然自成威势,显得激烈飞扬的刚毅的脸。
他永远记得他听到的第一句话,“邱明亮,我听说你使的一手好枪法,却不知还是否有你先辈的胆色和血勇?”
邱明亮听后却低下了头,是啊,如果不是有人提起,如果不是从小听长辈讲述先祖的丰功伟绩耳濡目染,他早已经忘却了他邱家也曾是前朝的武勋世家,历代先祖凭借一手长枪,冲锋陷阵,也曾位列公侯勋贵。
可他却不敢做那样的痴心妄想,“属下确实粗通枪法,至于先祖余烈,确实太久远漫长的事情”。
梵烨一把扔过一柄长枪,“恰巧我善使马朔,今日你我正好比试一场,你不用担心伤我,只管放手来攻”。
邱明亮顺手接过长枪,枪身依旧有片刻的颤动,仍然不及他内心的震撼,他曾听说新来的指挥使,是当朝大将军家的公子,也曾听闻他有一身好武艺,却没成想他找自己却是为了比试一场。
正当邱明亮分神之际,梵烨却已先动,尖锐刀锋裹携呼啸劲风滚滚而来,邱明亮将急忙将手中长枪一横,虎口猛然一震,还未痛呼出声,马朔又精猛戳刺而来,邱明亮心中亡魂大冒,云挡右突,疲于招架,一个不察就被马朔扫中,跌落尘埃。
冬日天气干燥,黄泥空地上顿时惊起一团土灰,邱明亮微张着发痛发麻的虎口,抬起头却看见梵烨那张严肃到没有一起颜色的冷峻的脸,梵烨面无表情道,“再来”。
冰寒的话语,冷若冷霜的表情,邱明亮在阳光下站定的身形顿时觉得一片冰凉,可他也不是什么软糯的性子,掌心和身躯上还隐隐若现的疼痛,令他在紧张中竟然有仰制不住的亢奋。大喊一声,他平端长枪举身而进,长枪如同入海蛟龙,和马朔狠狠撞在一块。
短短数息之间,已然交锋了数个回合。
邱明亮一身枪法习自他父亲,双手大开大合,长枪舞动如风,戳刺劈砍勇猛精到,招式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在整个洪兴军中可以和他匹敌的也不过一指之数,此刻却感到一阵阵的心凉。他的枪快,却敌不住梵烨槊猛:他的招式华丽流转,却敌不过梵烨击击直奔胸口颈项,腰腹要害。
几个回合下来,邱明亮顿觉全身冷汗骤出,透过交叉的长枪马槊,他甚至可以看见对面那双幽冷眸子里,星星点点的寒芒,那是杀意!
邱明亮怯意顿生,手中长枪不稳,顷刻便被打落在地,邱明亮看着落地的长枪,一阵强烈的羞耻感自觉生发而来,令他无地自容低头默默不语。
梵烨也收回横拍的马槊,脸上却没有任何倨傲的神色,“邱明亮,你很好,武艺娴熟招式连贯如同行云流水,更兼有一股勇锐之气,有你先祖的遗风”。
听到这般肯定,邱明亮却没有多少喜悦之情,“卑职技不如人,惭愧”。
梵烨淡然道,“那你知道你输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