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陈小花屁股上的伤好了,已经是一周之后,身体一好,陈小花就迫不及待练起了琴。
其实学小提琴除了需要自身的天分努力坚持,最基本的还是经济负担。买琴的花费自不必说,花钱的最大头还是在于找老师这方面,找一个普通的小提琴老师,价格都是按时间算的,一个小时几百块,这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根本是难以想象的,更别说她们家了。
陈爸陈妈不懂什么是小提琴,自然不知道行情,也好在陈小花上一世打下的坚实基础,她练琴只是捡回以前的技术,不需要专门找老师教导。
对于小提琴来说,拉出来的实力主要是肌肉记忆,因此即便你是天才,也需要刻苦训练,也许是因为陈小花从小写字惯常使用左手,特别是练书法加强了左手的独立性,本来不是左撇子,现在右手比之左手的灵便差了很多,左手按弦的提速,力度,耐力都十分灵活,而右手就肌肉僵硬,运弓不流畅,这不仅有生理状态的不适应,更有她心理紧张过度所致,拉出来的声音比之赵明姗的有过之而无不及,跟杀鸡一样刺耳难听,陈小花都担心这样会打扰到街坊四邻,只好每天起早去乡间田地里练琴。
乡村里的早晨特别清新明媚,空气湿漉漉的,清风拂过,带来了冰凉的触觉,还有湿润的泥土的芬芳,淡淡的薄雾笼罩在山头,好像毛笔晕染出来的中国画一样,整个村子像是刚刚睁开惺忪的双眼,只有偶尔从别人家里传来的公鸡报晓,打破村子的祥和宁静。
当然,现在还有了陈小花断断续续的琴声做伴。
比起被拘束在一个封闭的练琴室里,陈小花更享受在这样的田间户外练琴。
练琴的时候和大自然做亲密接触,这种体验十分新奇美妙,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练琴的时日依旧是枯燥乏味,但陈小花是乐在其中。
时间不急不缓地流逝,陈爸陈妈如火如荼地计划着包工的事宜,也亏得陈爸这么多年来还是结交了不少关系,几个老朋友一拍即合,毕竟在这行业做了这么多年,岂会不清楚行情?真要放开胆子去干时,心虚害怕是免不了的,但只要是男人都有一颗火热滚烫的事业心,如今陈爸的事业心被点燃了,整个人威严许多。
她们家在8月底就搬去了县城里,陈小花最后看一眼还是风景如画的陈家村时,心头不由得划过一个念头,这一次离开,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住了吧。
搬家是最苦最累的,基本上是把家里给扫荡了一遍,陈小花不知从哪个旮旯处找出了陈爸小时候给他的洋娃娃,听说还是从县里的买回来的,当时的自己可能对于这些小女孩的小玩意是看完即过,暗暗责怪自己怎么没珍视陈爸的这份心意,如今再度找出来,多了一份念旧情结,就收拾着一并带走了。
来拉东西的还是陈爸的手底下的那几位好兄弟,瘦硬干黄的面孔上是简单诚挚的笑容,每每一见到这些做苦工的,陈小花心中都深受震动,但愿他们此次的县城包工能做起来。
为了节省钱,陈爸陈妈选了一间很便宜的出租屋,远离繁华地段,离着县一中有一个小时的公交车程,但好在有直达的公共汽车,刚好是从车站出发点到车站结束点,这下她在车上睡觉也不用担心开过站了。
地方在二楼,一楼不住人,专门用来放自行车和一些杂物,顺着楼梯上去有一个长长的阳台,阳台最里侧是一个小小的厕所,阳台护栏都是石砌的,上面已经有厚厚的一层青苔了。屋子很小,一个大厅,放了桌椅和一个煤气灶就没什么地方了,里边也只有一个卧室,现在陈小花也不小了,跟陈爸陈妈需要保持一定的私密性,就在卧室中间竖起了一块板子,虽然她躲过了学生宿舍的阴冷狭窄,也没躲过这里的阴冷狭窄,但陈小花心里还是满足的,和家人住在一起,就什么都好。
她还有闲心在阳台台上种了一些葱蒜的种子,装点一下空空荡荡的阳台。
只是这附近都是密集的出租屋,她练琴需要到更远的空地上去,每天对着高大的工厂楼房,肯定比不得乡间的自然美景,原来不知不觉中,那个一穷二白的陈家村已经给她结下了这么深厚的情谊,但她同样知道,一旦习惯了城市的精致生活,就不可能再回到那简单纯粹的乡间生活了,也许要到很久很久以后,人们才会厌倦城市里的灯红酒绿,才会愿意转身回归到乡间的质朴纯真,但那都是很久以后,就算是上辈子的沐和风的时代里,整个社会还浸润在金钱利欲当中。
也正是有此启发,陈小花的琴音拉得不紧不慢,像是一首诗,深邃的思考中透着感性的思维,曲风不同于一般的乡村风,而是透着闲淡自适的情怀,生生叫西洋乐器演奏出了诗人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