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栋三层的小洋楼，规格精巧，但明显是有些老旧了，开门时候门扉拉开的嘶哑声，显示这栋楼年纪不小了还年久失修。
入目的首先是坐在正厅沙发上老人，正自己跟自己对弈，身着灰色中山装，其貌不惊不奇，但手捻着棋子低头沉吟的时候，浑身气度自有一股风流写意。
陈小花都有些担心自己的开门声惊扰到老先生，一时不敢动作。
“啪嗒”一声，一落子，老先生变向他看来，那双眼睛，不若寻常老人一般浑浊不堪，而是平和祥静，宠辱不惊。
这一眼，让她顿生高山仰止之感，对着这老先生她不由自主地就挺直了腰背，面露恭敬。
老先生倒是认真仔细看了她几眼，招手示意她进屋，“自己去选书吧，选好了过来再过来交钱。”
陈小花点点头，有些局促地走进去，这才留心起这里的摆设，正厅是颇为现代化的摆设，沙发，桌椅，地毯，中间有一个硕大的山河泼墨图样的屏风隔断了视线。
穿过正厅，绕过屏风，便看到一排排整整齐齐的书架，陈小花明显嗅到了陈年老木独有的味道，那是陈腐久了的木头和着里面裹了花椒的清香，怡神醒脑。
偶尔从玻璃窗缝透进来的阳光映照着空气里流动的尘埃，陈小花能真真切切感知到岁月流淌而过的温柔美好。
书架上的书名无一是重复的，从国学经典到外文著作，包罗万象，却没有针对性很强的工具书，陈小花猜测这些书应该都是那个老先生自己珍藏，她多少识货一些，自然知道这些书的价值不可估量，那老先生竟然愿意租借出来。
陈小花像是得了宝贝，这本想看，那本也想看，但生怕自己手头上的钱不够，有些难以取舍，深思熟虑后借了一本《道德经》和一本外文译本。
选择《道德经》是因为上辈子作为一个理科生，她坚定不移地相信科学，重生完全颠覆了她上辈子塑造的世界观，所以她如今对于玄学十分感兴趣。
选择一本外文译本完全是出于对英语教学质量的不信任。这年代会英语的真心不多，下放到乡下的老师自己连英语都不会，乡村里也很难接触到正宗的英语。
上辈子她的英语基础还是挺不错的，起码过了英语六级，但是英语作为一门语言长久不用，很有可能会倒退回去，比如她现在都不确定自己的词汇量还剩多少，现在看看能捡起来多少就是多少。
选择好书本后，就回到了正厅，老先生还在琢磨着桌子上的棋局，陈小花不好打扰，便静候在一旁，等老先生有闲心朝她这看来的时候，才拿着书走上前去。
“我需要借这两本。”
老先生看着她选择的书，眼睛微闪，淡淡开口，“第一次垫付保证金50，第一本3块第二本2块，30日为期，逾期扣除保证金。”
陈小花面上恭敬地交了钱，心里却长舒一口气，刚好是她身上剩下的所有钱了，再多处一块钱可就逼死英雄汉了。
收了钱，老先生递给她一张借书证，陈小花接过的时候习惯性地说声谢谢，又引得老先生多看了她一眼。
出门的时候陈小花高悬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她似乎是见到了传说中的世外高人，从骨子里透出深不可测的气息。
后来听人说着老先生姓莫，莫开言，人人都尊敬地称呼一句莫老先生。
据说很早以前逃难到此，凭借着自己的学问，就在当时还繁华的这个地方教过一段时间书，慢慢定居下来了。
等陈小花回到网吧找王大明的时候，一向精神头十足的王大明恹恹地趴在键盘上，两眼无神看破红尘，估计被游戏虐得不轻。
“走吧，咱该回去了。”王大明还是第一次在网吧坐不住，生怕被问起过关没，失了面子，一马当先地出了门。
陈小花在身后掩嘴低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