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扇心底一惊,电光火石之间,又已平静。
她反手上了若如的云鬓,拔下一只曼樱金钗,盛开的娇艳金色曼樱,花蕊叮叮作响,嘴角漾出意思诡异。若如还来不及反应,金钗已“哐当”落地,有殷红的血,顺着画扇白皙的手掌而下。
若如不敢置信地看着画扇,心中一凉。
云画扇,你好狠!
“娘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待众人赶到之时,只见画扇跪了在地上,左手尚在淌血,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围聚过来的几名妃嫔及侍女,都发出了轻轻的惊呼,更有胆大的,禁不住“呀”了一声,一个个看看若如,又看看画扇,眼神怪异。
“我……”若如一时慌了,全然不知如何是好,想要争辩,却只能张了嘴,发不出声音来。
她平日里待人便刻薄,如今辩驳,怕也是没几个人相信——即便有人信了,她们也是乐得隔岸观火。
“即便云婕妤再有什么错,亦是正五品的品位,皇后娘娘动用私刑,似有些不妥罢?”后宫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叶贵妃自然率先开了口。
若如气的浑身发抖:“本宫动用死刑又如何,不过是小小的婕妤,竟敢目无尊卑,本宫身为后宫之首,自然是要教训的。”
“呵,云婕妤不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吗?若云婕妤有错,娘娘您也难辞其咎吧?”吴嫔一向善于煽风点火,这样的机会自然是不会放过。
周围便有了窃窃私语,画扇听不清楚,却知道是足以让若如发恼的话。
“是初儿的错,皇后娘娘并不知情的。”她抬头,依然是泪眼汪汪。
叶贵妃叹了口气,过去扶起画扇来:“罢了,也是个可怜的人儿,皇后娘娘便是不喜欢,也不该如此。都是一同服侍皇上的人,相煎何太急?”语气中是怜惜,让画扇一愣。
总觉得,叶贵妃不是这么简单的人物。
发生了这样的事,上头自然是瞒不住的,亦没有人想瞒。回流云轩不久,便有太后身边的绿萝姑姑亲自来请。画扇想推辞不过,便起身妆扮了。
绿萝坐了在一边喝茶,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画扇。画扇被看得发毛,不禁问道:“姑姑为何这样看我?”
绿萝这才起身走至画扇身边,顺手接过小柔手中的梳子,一手挽起画扇如瀑的青丝细细的梳了,一边笑道:“云婕妤生得如此倾国倾城的美貌,也难怪皇上会如此宠爱。”伏下身子,在画扇耳边低低地道,“这样的美貌,又如何只会的一个小小的侍婢?”
画扇心中咯噔一下,忙解释道:“初儿福薄,只是上天怜见,得幸伺候皇上……”
“既能伺候皇上,又怎么说是福薄?”绿萝笑,不露痕迹地打断她的话,“前几日奴婢去公主宫里,恰见了公主身边的管事良嬷嬷,顺口问了问,竟不知道婕妤是什么时候去了公主宫中服侍的。真是老糊涂了!”这话是笑着说的,似漫不经心,在画扇耳里听来,却不由地手一颤。
绿萝看在眼里,不懂声色。
“嬷嬷年纪大了,且初儿不过想小小的侍婢,嬷嬷怎么会记得初儿呢。”好在心中已经备下了答案,南王那边也是安排好了的,“初儿是习连姐姐带进公主宫中的。”
绿萝点点头,复不再说话。
及到太后宫里,却看见若如已经到了,见画扇进来,恼得哼了一声,转过身子去视若不见。画扇偷偷看了一眼太后,只见她眉头微微一蹙,便知她心中不喜若如,又放心了几分。
“臣妾参加太后。”柔柔地福身,声音轻柔温和,任是谁都想不到,她会是心中有那样强烈的恨的人。
华清疲惫地挥了挥手,轻声道:“过来给本宫瞧瞧。”
画扇怯怯地,却不敢前进。
绿萝笑着在身后推了一把:“云婕妤,太后让您过去呢!”虽然主子曾说过,总觉得这云婕妤出现得蹊跷,不似善辈,但一瞧见她那双眼睛,水灵灵的纯,心里便先软了一块。
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
华清一笑,抓着她的手便细细打量起来。虽然这云婕妤进宫有好些日子了,她却是一直心里添着堵,没正眼瞧过几次的。虽然不喜欢若如,却总觉得祈儿这样的喜新厌旧,一点都不似他父亲,不禁有些微恼。
倒和绿萝说的相差无几,那一双眼睛,果然是纯纯的,如春日细雨滋润了一般。
心下不由地多了几分欢喜,只是脸上却是波澜不惊:“早上的事情,本宫已经听说了。”她微微一笑,让人捉摸不透,“方才本宫亦问过皇后,皇后已经把事情都说与本宫听,如今本宫要听听你是如何说的。”
画扇转身瞧了瞧若如,只见她铁青着脸,却隐隐地有幸灾乐祸之色,忽地便叹了口气,转而低下头,轻若无闻地:“臣妾没什么好说的,错都在臣妾一人,太后若要责罚,罚臣妾便是了。”
华清一愣,只见皇后忽然白了脸色,随即明了。
好一个以退为进!
“你……”若如愤而起身,却在华清面前不敢发作,一时只站在那里,恨恨地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这云画扇居然比她还能装!“太后,这贱婢撒谎……”
“住口!”华清有些恼了,“你堂堂一国之母,开口闭口便是贱婢,成何体统?”还不是你们大兴国带来的人,华清心中冷笑一声。
皇后被这样一教训,不禁有些讪讪,只道:“臣妾进来身子颇有些不适,一时唐突了。”
这时候,侍婢百合匆匆进来,低声在华清耳边道:“太后,他来了。”华清嘴角漾出一丝笑意,略略一思索便道:“好了,本宫有客来,你们先退下罢了。”顿了顿,又看着若如道,“既然皇后身子抱恙,这后宫的事,且暂时交予叶贵妃打理罢。”说罢便不再看两人,有不必再说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