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场春雨下过,枝头的桃花已经开了大半,惠风和畅,满目是绿意盎然花影重重,春意渐渐地浓了。
白玉盖碗里是浅红的玉梅羹,轻雾缭绕,袅袅在半空,兰指轻翘,捏住了白玉包银的小勺,轻轻搅了几下,勺了一星点,樱唇微张,抿了一小口,才漫漫不经心道:“没事儿,翻不了天去。”
吴嫔生的银面朱唇,一张小小的樱桃小嘴总是抿着,似做撒娇模样,是此次进宫来的妃嫔之中最为娇俏的,平日里总是一副甜甜的模样,此时却是蛾眉微蹙:“既非大选小选,小小的一个贱婢,竟做了主子,实在让姐妹们心里过不去。”一边拿眼瞧了瞧身边的粉衣女子,示意她说话。
王才人得了吴嫔的眼神,不自然地抿了抿唇:“表姐说的是……”声音低如蚊蚋,简直要听不见了。吴嫔气恼地狠狠瞪了她一眼。
叶贵妃不动声色:“过不去?本宫做了贵妃,她们就过不去。如今又过不去!”见吴嫔便了脸色,又悠悠地叹了口气:“总归是这边出去的人,咱如何劝得?”叶贵妃一派素来以太后做靠山,既然是公主宫里出去的人,自然也不好明着得罪。
吴嫔还是担心:“可臣妾听说,这女子是皇后的陪嫁,娘娘就不怕这是皇后使的计?太后虽疼着娘娘,可不至于公然与皇后作对吧?”
叶贵妃看定了她,一双柔目顿时凛冽起来:“怎么,妹妹以为太后不敢?”吴嫔吓了一跳,急忙低下头去:“与己无益的事,太后亦是个聪明人,又怎么会去做?”
叶贵妃笑,又抿了一口玉梅羹,想了一想,才道:“妹妹怕是忘记了,几个月前皇后宫里出了件不小的事。”
“不过是死了个老侍女罢了,这事不是已经了了么?”吴嫔细细的回想着。
“表姐,听说这那老侍女,那贱婢喊作姑姑的。”一直默不做声的王才人忽地插嘴道,却对上叶贵妃似笑非笑的眼神,又怯怯地低下头去。
吴嫔闻言,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娘娘的意思是……”
叶贵妃摇摇头,道:“妹妹且宽下心,咱们隔岸观火,且瞧着罢。”
吴嫔却不太信似的,只是知道叶贵妃与太后一向亲厚,想着方才的话怕是冒犯了她,讪讪地吃了几口羹,聊几句家常,便再也坐不住了,拉着王才人起身告辞,叶贵妃也不留,遣侍女送至垂花门外罢了。
虽已经开春了,昨夜却耐不住天寒地湿,地上总有薄薄的一层冰,让人脚底直打滑。吴嫔与王才人各自坐了小轿,分别由两个人抬了,从叶贵妃的玉炉花影出来,便上了小拱月桥,四名抬轿的内侍走得极为小心,不禁慢了些。吴嫔心中不悦,如今更加是大做文章,直把旁的人都吓得屏气敛息,一路骂到观远亭下。
“一大早的,吴嫔娘娘好大的火气。”一个戏谑的声音自亭上传下,若梨探出了脑袋,笑嘻嘻地望着吴嫔。
见是若梨,吴嫔连忙展开一个甜美的笑靥,与方才判若两人。“公主怎么一大早便起来了,可别着了寒,太后心疼,臣妾看着也揪心。”说着便下了轿子,由侍女扶着拾级而上,才发现亭子里还有一名女子,烟霞色的宫装,梳个简单的园髻,并无十分的修饰,一张脸未施粉黛,却已然是让她心中嫉妒,顾盼之间眼波流转,让人恍惚间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