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宸祈心中一动,挥手阻止道:“罢了。便让她在这里呆着吧。”踟蹰了一会,又补充道,“什么时候她哭够了,再带下去。”便再无他话,转身进去。
若如狠狠地瞪了画扇一眼,终想她再不能兴风作浪了。既然皇上已经发了话,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就弄死她,该悄悄地办才好。亦随了皇帝进去。
一时之间,殿外只剩下画扇,陪着姑姑渐渐冷去的躯体。雪依然是扯天扯地地下着,不一会便在姑姑身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画扇麻木地跪在姑姑身边,纵是冰雪落进颈脖,亦已感受不到寒冷。她的心依然是死了的。
姑姑是为她死的,为她死的。
身后不远处,有一盏忽明忽暗的灯火,在寒风中摇曳着。徐路小心地护着灯笼,一边悄悄地观察主子的脸色。
连煜华嘴角噙着笑,一双细长的眼微微地眯着,却掩饰不住内里兴奋的光芒。他从旁的假山上捋起一把雪,细细地在手中揉着,见众人散去,雪地中只身下宛言的尸体和画扇,才慢慢地从假山后踱出去。
走至画扇身边,他能听到她低低的哭泣,和如小兽低吼般的呜呜声,她的身子在风中颤抖,如枝头的枯叶。
一时之间,心头百般的思量,竟不知道如何说出口,亦只能站了在她身后,听着她低低地哭泣。
良久,画扇才止住了哭泣。抬起脸来,愣愣地望住天那一边,不知何时出来的一轮明月。
明月,你是不忍看这一幕,才偷偷地躲起来,至今才敢出来吗?
“……”连煜华吸了吸鼻子,鼻尖冰冷。他抬头,亦望住那一轮明月,忽地便笑了,笑如鬼魅,“你恨吗?”他轻声地问。
画扇不回头,却知道是他。
“恨。”她回答,却是不带一丝情感,平静得如同一池死水。
“有多恨?”他的声音颇带些诱惑,轻轻柔柔,仿佛漫不经心随性而问,又仿佛循循善诱,引起她心底无限的仇恨。
她愣住,看着皎洁的月,想了半日,才缓缓地道:“恨到可以不顾一切,可以为之去死。”
连煜华笑。
他喜欢这个字,恨。
他亦是有恨的人,恨意,是支撑着他活下去的理由。她有恨,他有恨,他们,或许是注定会走到一起,才有了那日的偶遇,今日的巧合。
“若我给你一个不顾一切的机会,你待如何?”
他弯下腰去,抓起画扇的脸,扯开她脸上的面纱。那丑陋的绿斑赫然闯入眼帘,他几乎要呕吐出来。
只是,那眼底的恨意,不强烈,波澜不惊的恨意,仿佛是已经死去的恨意,却震撼了他的心。
天地下竟有这样的恨,恨得心如死水,恨得这样平静。
“各取所需罢了,王爷又要我如何?”画扇冷笑,笑得连煜华迷了眼。
倒是个聪明的丫头,各取所需罢了,好一个各取所需!
他亦展开笑靥如花。
这辈子,他只信任心中有恨的人。只有心中有恨的人,才能不顾一切,才能宁可拼了自己的命。
受苦的章节总算是完了,我汗一小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