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秋宫。
不知道是不是窗子的方位不对,今晚竟看不见月亮,只是满天的繁星点点,还依稀投下些光亮,将屋子里的一切都笼罩在若有似无之中。
其实这屋子之中,也并没有什么东西。
虽然大,却只是个冷宫罢了,出去应有的床榻和一张小几,别无他物。画扇坐在榻上,身边只有月眉一人,嘤嘤低泣。
“哭什么?”画扇忽地冷笑了一声,“横竖不过是个死字,有丽太后的一条命先行,我也不枉一死了。”见月眉没有答话,又若有所思地:“王爷这一招,可真是高明。”语气是淡淡的讥诮。
月眉一愣,忍不住为自己的主子辩驳:“这还不是为了安娘娘的心吗?”
画扇笑:“安我的心?一箭双雕罢了。不然他怎么不先对云若如下手?他知道云若如不如丽太后工于谋算,所以先杀了丽太后——这一来可以安我的心,而来云若如必定大闹,大玥朝和大兴国之间,怕再无余地。”
一番话说得月眉沉默下来。
窗外有蝉的鸣叫,间或几片落叶。
这才恍恍惚惚地想起,夏日竟已暮了。这样的夜里,一切都在这幽暗而柔和的夜色中,看不清晰,心却如明镜一般。所有的繁杂都一一清晰的浮上心头。她忆起记忆里每一个细节,忆起姑姑和连宸祈的脸。夜风带着夏末秋初的寒意,吹动老旧的窗框吱呀呀作响。
人的一生,并就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想,至少她的一生,她无法掌握,如何开始,如何经历,如何结束,一切都不是按着她所想的进行着。
正在失神,却忽见寒光一闪,一柄短剑便已经抵在她的喉间。
待反应过来,她哑然而笑。
“竟然是你。”她喃喃自语,脸上的笑容那样黯然。“没错,是我。”月眉冷冷地回答,“王爷睿智,你以为他千方百计把我送进皇宫,冒着被识穿的危险,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侍女罢了吗?”她是王爷派在她身边,监视她控制她,同时又要保护她开导她的一名死士。
“你隐藏了那么久,那么好,为何今晚却自曝身份?”画扇的语气中并无一丝的害怕。她知道如今她还不到死的时候,南王需要她做更多的事情。
月眉咬牙,语气中透着杀意:“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云初,还是——云画扇。”方才丽太后唤她一声云画扇,她心底已经咯噔一下。
这个女子,竟有事瞒住王爷!
兹事体大,任何一个细节的错误都有可能导致王爷的功亏一篑,她必须要弄清楚。“你隐瞒身份,到底有什么目的?你与连宸祈之间,到底还有什么瓜葛!”
画扇忽地笑出声来,带着显而易见的挑衅:“若我不说,你会杀了我吗?”月眉一愣,羞恼地:“你以为我不敢?我先杀了你,再去杀了云若如,大玥朝和大兴国之间无可挽回,连宸祈只有死路一条。”
画扇此时闲闲地:“若是如此,南王何必大费周章送我入宫?何必要留下云若如,不一并除了?”漫不经心地,“月眉,你终不过是一名死士罢了,徒有忠心。”
说话时候,那柄短剑已经从她喉间撤去:“什么意思?”
画扇懒懒地往榻上一伏,阖上双目:“王爷留着我,是要我在皇帝和皇后之间推波助澜,是要我在必要的时候,成为那个祸国殃民的祸水红颜。”
月眉听得一愣一愣的。
祸国殃民的祸水红颜?
画扇淡淡一笑,黑暗中却看不清她的表情。若是看得起,月眉会看到她眼角溢出的一滴清莹的泪珠。
“还是少安毋躁,听王爷的吩咐吧。”
以太保陈大人为首的众臣,联名上书奏请皇帝诛杀天降灾星。皇帝气得摔了本子:“不过都是市井的谣言,你们一个个的,满腹经纶,居然也会听信这种无稽之谈,简直可笑!”
陈大人却是面不改色。
他原本是前朝的一名七品小官,自先祖皇帝还是左仆射之时,便已经追随在其门下,直至大玥朝建立,可谓是开国功臣,自然对这大玥朝的江山有一份义不容辞的情感。加上因自己未能对大昭朝忠心,心中原本愧疚,如今是大昭的公主与大玥朝的皇帝的血脉坐了江山,在他看来是再合适不过,决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女人就毁掉了这样的现状。
“启奏皇上,所谓无风不起浪。谣言也总有个出处。自那妖孽进宫,先是南王起兵,后是丽太后遇刺,臣等不得不怀疑这一切都与之有关。”说着便呈上一份密函,皇帝打开看时,原来竟是大兴国皇帝的亲笔信笺,竟承认了云画扇乃天降灾星,是先皇派去消磨大玥朝气数的棋子。信中竟还有大兴皇帝对此事的愧疚与不安,声称此事乃先皇意愿,大兴国愿与大玥朝永结和好。
皇帝一目十行地看完,手脚已然是冰凉。
瞒不住了,竟都瞒不住了!丽太后这一招极妙!没想到她死了,居然还能出这样的妙招!
居然……
还是不能保护,还是不能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那时候的裘敏,这时候的画扇,他都无法保护!
当年是母后,如今是这江山社稷,他是皇帝,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却又被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束缚,什么都做不了!
见皇帝有一丝动容,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