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了赢九歌的战报,穆王有些意兴阑珊。除了草原上的那一场战事,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提起兴致了。
穆王无意识的翻动着剩余的奏章,目光游移着。忽然,一封署名太学院田峪的奏章引起了他的兴趣。
年轻真好啊……看到太学院学生的奏章,穆王心中忍不住感叹了一下。按制度,太学院的学生的确有权给周天子上奏,这也是对太学院学生的一种考验和磨练。不过一般没有什么重大的事项,不会有人去行使这项权利就是了。毕竟,如果轻易就给天子上奏,很容易给天子留下无能的印象。
翻开田峪的奏章,穆王轻咦了一声,目光瞬间凝住,然后沉吟了一下,道:“来人。”
一名侍从从书房外的阴影中走进来,单膝跪地。
“明天,召太学院田峪赢稷二人来见寡人。”穆王吩咐。
“是。”
赢稷在穆王殿前见到田峪,还没想好怎么开口,田峪就先闷声闷气的说话了:“谢了。”
赢稷苦笑一声:“你那门客还在你府上?”
“我已经带来了。”田峪一侧身,露出身后一个人来。
一个精瘦精瘦的汉子,两只眼倒是炯炯有神的,只可惜唇上那两道长须让赢稷有种看到耗子的感觉。
“你……”赢稷看了眼田峪:“他……没带那东西吧?”
“当然没带了。”田峪翻个白眼:“我没那么蠢,带着那玩意儿来觐见天子。”
“宣,晋侯之子田峪,秦伯之子赢稷。”一名侍卫走到殿前,高声道。
田峪和赢稷对着那侍卫一礼:“烦请大人带路。”
然后田峪转身对那精瘦的汉子道:“你在这里等着。”
那汉子弯腰点头称是。
二人跟着那侍卫走过前殿,越过中殿,到了一处繁花茂盛的园子里。二人互相诧异的对望一眼,在这寒冬时节,这园子还能开出如此许多争奇斗艳的花来。
园子里也建有供天子休憩的宫殿,不过不如其他殿那么宏伟就是了,走的是奇巧精致的路子。
那侍卫将二人带到宫门之前,就止步不前了。田峪翻掌露出一个圆润小巧的玉坠子,不动声色的递给那侍卫,那侍卫迟疑一下,还是接了。
赢稷自当是看不见,迈进了宫门。这座宫殿虽然刻意造的精巧,但也有十余丈见方,满地的青白玉砖,让整个宫里的色调显得素雅清冷,和宫外院子里姹紫嫣红的色彩形成了一番鲜明的对比。
殿里四周摆了几座仙鹤造型的青铜暖炉,里面加了香料,随着丝丝微不可察的青烟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来啦。”周天子的声音从殿上传来。
二人赶紧俯身行礼。
“坐吧。”随着周天子的话语,几名宫女马上铺好了两张坐席,引二人坐下。
“田峪啊,你父亲最近可好?”周天子的声音传来,带着莫名的威严。
田峪不敢抬头,垂首应道:“谢穆王挂怀,家父最近……”田峪迟疑了一下,继续道:“最近家父施行的理政之策遭遇了一些困难,特别是赵、魏、韩三家,反对的有些激烈。”
周天子闻言,呵呵一笑:“你父亲行事手段是激进了些,也怪不得人家反对。”
田峪拱手称是。
周天子也没在此事上多问,转而问赢稷:“你父亲的家书收到了吧。”
“小子收到了。”赢稷答道。
“你对西边的战事有什么看法?”周天子问。
“家父信中没提战争的情况,小子也不好判断。”赢稷立刻回道。
“来人呐。”周天子示意身边的宫女将自己手边的战报送给赢稷:“看看。”
赢稷拱手应了,起身从宫女手中接过那份战报。轻飘飘的,是纸质的,只有两页。赢稷忽然想到太学里草原上那个野小子问的问题。
不过赢稷没敢再继续多想,立刻翻开战报仔细阅读起来。片刻之后,他就抬起头来了。
“回禀天子,”赢稷斟酌了一下词句,说:“以极西之敌的战力,在我大周军队到达之前,没有正式进攻过草原的贵族联军,很奇怪。”
“这说明,他们的机动金属甲胄必然有一个极大的缺陷,在与我大周军队正式交战之前,不想暴露出来。而是等待正式与我大周军队交战之时,取得更大的战果。所以……”赢稷的语气变得有些担忧:“第一场接战,很危险……”
周天子微微颌首:“第一战要在挡的住对方的前提下,了解到对方的这个缺陷,你觉得,你父亲做的到?”
赢稷略做思考,摇头道:“我不知道。”
“那就等你父亲的第二封战报吧。”周天子说完,转头对着田峪随口问道:“听说最近你门客里有个好玩的东西?”
“是,不过小子可不觉得好玩,那可是吓到我了,所以才赶紧向天子禀报。”田峪道。
周天子哈哈一笑:“好久没见到新奇的玩意儿了,东西带了?”
“没带,不过我把那个门客带来了。”田峪道:“还在前殿外等着呢。”
“哦”周天子轻哦一声:“你说只有鎏金烈阳甲才挡的住?”
田峪赶紧摆手:“不是我说的,赢稷说的。”
周天子望向赢稷。赢稷赶紧回:“以小子的见识,此物近距离破坏性巨大,在目前所有的武器之中,没有可以与之比拟的。十步之内,恐怕只有陛下您的金吾卫身穿的鎏金烈阳甲才能挡得住,而且就算挡住了,也可能被震伤。”
“宣他来吧。”周天子听完,说。
门外那侍卫立刻应声去了。
“真有那么厉害?”田峪问赢稷:“我就是觉得那东西声音大的不像话。”
赢稷点点头:“人体的血肉、骨骼、筋膜组合到一起,其实是非常难以穿透的,特别是胸骨这一块。“赢稷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军队里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都知道,要刺中心脏,是需要技巧去避开胸骨的阻挡的。可是你那门客的武器,用一枚小小的铅丸打断对方的胸骨,然后继续打进心脏之中,这实在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