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洛王思量着要在何时去找墨兀蓝时,神殿传来的消息,却不得不让他暂且搁置了此打算。
传话的人是天镜近侍,在神殿呆了已有几十个年头,平日里顶着张胡须飘扬的脸,走起路来,比那乌龟到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时,他步履浮华,脚尖还没点着地,下一脚便又已迈出。天镜有令,速将天界长老召进神殿。服侍了天镜这么多年,见他如此神情严肃的下令,倒还是头一遭。
所以他不由的又加快了步子,恨不得自己也有那腾空之术,一把年纪跑起来也不得力,急得满头大汗都顾不得去擦它一擦。
等他急急忙忙赶到洛王府时,正好碰上了要出门的洛王。暗道还好自己跑得快,不然等这洛王出了门,还不知要耽误多少事儿呢!
“洛王,留步!”
人未到声先及,每次早朝他这一嗓子都能令群臣如梦初醒。所以,当洛王听到他的声音时,立即停下了脚步。天镜的近侍亲自来宣旨,绝对不是什么小事。
“王公公。”
洛王客气的先行一礼,而王公公显然顾不上与他客套。几步冲上前,拉起他的手就往神殿走。
“天镜急令!”
见洛王满脸疑虑,还不等他开口问,王公公就已经先说出了来意。也顾不得自己这样失不失礼,估摸着时辰,再不快点就赶不及到神殿了。
因为王公公出来的急,徒步就跑了来,所以当看到下面的人骑着马过来时,顿时脸上一滞。他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看得洛王十分纳闷,但又不好开口相问。
“请洛王上马。”
到了此时,王公公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动作有多失礼。好在洛王也未计较,直接翻身上马,,不等王公公,便策马向前疾驰而去。
而王公公也赶紧在别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爬上马背。看着洛王已经消失的背影,放弃了让别人牵马的打算,手扬鞭落,随着马儿嘶鸣一声,也策马追了上去。
待洛王风尘仆仆的赶到神殿时,那里早已有接应他的人,连通报都省了,直接朝天镜的寝殿赶去。而在他刚进去没多久,王公公也终于赶到。他慌里慌张的从马上跳下,急忙的跟了上去。
推门而入,其他的长老已经全部到齐,就差洛王一个了。王公公识相的替他们关好门,恭敬的退下。
小心翼翼的将门关好后,王公公这才揉着自己发酸的腰,小声的呼痛。要是天天这么折腾,他这把老骨头恐怕早就得散架咯!
“坐吧。”
天镜挥挥手,示意他们入座。而众人互相看了一眼后,便各自找好座位做好。在他们的印象中,如果天镜赐座,那么只有一种情况。
这场会议将持续很久。
“对于十二缚,你们有何看法?”
天镜的声音很轻,但是足以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楚。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下面的人,只见他们在初听此言时露出茫然之态,随即反应过来后,又开始小声的窃窃私语。
长老们都在互相的使着眼色,对于十二缚,他们之间早已同仇敌忾,而此时天镜问起,正好给了他们一个直抒胸臆的机会。
“臣以为,十二缚权倾天界,只手遮天,万万留不得。”
有了一位长老带头,下面便满是附议之声。天镜既然会问起他们的看法,必是心中在意。那么现在便是极好的机会,如果顺利,说不定不费一兵一卒,便能达成他们之前的计划。
“十二缚虽护主有功,但权力实在过大。虽是下属,但却除天镜外任何人都不能奈何。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成为巨大的威胁。”
这位长老说完,见天镜并未出言反驳,反而还轻轻的点了点头,便知此事有戏。而其他的长老见状,也立即接言道:“且十二缚身份来历并未严格要求,终究是他国之人,实在不能完全信任。”
在座的诸位长老,几乎都遭受过十二缚的冷落待遇。就算十二缚其实只是履行自己的职责,不让任何没经过通报的人接近天镜。但是在这些长老们看来,便是目中无人的狂妄表现。
日积月累下来,他们心中的怨言日益增长。但又奈何十二缚特权在身,根本无法发作。如今好不容易寻得个机会,不狠狠的落井下石一番,又怎么能够解去心头之恨!
长老们轮番的数落着十二缚的不是,一个比一个说得痕,也一个比一个说得激动。而天镜却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神色,既不出言反驳,也不开口肯定。模糊不清的态度,反而让十分有把握的长老们,心中没底。
“说完了吗?”
等到几乎所有人都说过后,天镜才开口问道。见众人都点点头,才慢条斯理的直起身,方才在椅子上躺得久了,肩膀都有些酸了。
“方才众长老所言,不无道理。”
天镜顿了顿,而长老们也随着他的这一停顿,跟着心口一滞。等到天镜将所有人都环顾一番后,在他们紧张又期待的眼神中,才又继续开口。
“十二缚的权力的确过大,再加上此次的事件,所以我决定……”
说到这里,天镜又是一顿。众位长老的心,被他高高的提起又被突然的放下,不由得都是郁闷至极。见天镜还在不慌不忙的喝茶,恨不得直接将那一小杯茶,直接灌进他的嘴里!
“废除十二缚。”
天镜这话说得很淡,就像是说我今天中午不吃饭一样寻常。但是众长老之间却是炸开了锅,原本都已经不抱希望的事情,却在此时峰回路转。一时间,他们甚至连兴奋都来不及表现出来。
洛王听了天镜的这话,却没有想象中的高兴。十二缚能够废除,对他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但是如果仅仅是为了这件事,又怎么会如此紧急的将他们召进殿来呢?
果然,在长老们的兴奋劲还没过的时候,天镜又再度开口。
“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事,我想要问问诸位。”
听到天镜开口,方才还在各自讨论的长老们,瞬间安静下来。十二缚被废除,已经是解决了他们的心头大患。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值得说道吗?
“晨在死前,留下了一封遗书。”
一听到这句话,长老们都面面相觑,满是茫然之色。晨?那个死去的缚,遗书?
都不知天镜此言是何意,长老们也不敢随便开口。见天镜又没有要继续说的意思,想必是在等他们的看法。于是只得在心中不断回忆,那个晨留下一封遗书,与他们又有何干系。
而洛王在听到晨这个名字时,手上便不由得一紧。不自觉的悄悄握拳,别人不清楚,但他又怎会不清楚。遗书、紧急召集、废除十二缚,将这些一一串联起来,洛王的脸色越来越差。
难道,他知道了?
而就在此时,突然有位长老猛的一拍脑袋,似是终于想通。但见到天镜依旧淡然的脸色,又不敢妄下论断。只得迟疑道:“难不成其中令有隐情?”
见他这么说,其他的长老也随即反应过来。对啊,一般人去刺杀的时候,又怎么会想到要留遗书。就算是晨知道刺杀天镜是条不归路,但作为十二缚,又怎么会留下遗书这样满是线索的东西。
而到了此时,他们才忽然想起。之前对于晨的处理也很潦草,不仅没有审问,而且最后由于天镜念旧情,连他的尸身都未曾检验。
而其中最重要的,也是他们最不该遗漏的,竟然也草草带过了!
作为十二缚之一,晨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不惜自己的性命与前途,去刺杀天镜。关于这个动机,竟然没有一个人提起过!
“晨在遗书上说,自己是受人指使的。”
此话一出,诸位长老的脸色都变了变。受人指使,此话往小了说,便是幕后还有主谋。而往大了说,死无对证,不管那遗书上说的主谋是谁,肯定都是与天界息息相关的人,不然天镜也不会如此紧急的将他们全部召进殿来。
长老们都在心中猜测着那幕后的主谋,而洛王的脸色,已经是一片惨白。晨的尸体已经派人仔细检查过,不会留下一丝线索。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会留下遗书!
很明显,晨在遗书上交待出了幕后主谋,而天镜现在也已经知道。想到自己拿着他的家人相要挟,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想人都死了竟然还能来反咬一口!
“不知那遗书上说的是谁?”
洛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不让别人发觉自己的怪异。其他的长老见他问起,也纷纷停下讨论的声音,齐刷刷的看着天镜。
天镜的手刚刚抬起,便有人已经将遗书给呈了上来。天镜将它慢慢展开,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的信纸,但是看在众人的心里,却是比千金还要重要。
“那人,便在诸位长老之中。”
洛王的拳头握得更紧,但他强忍着不让自己露出一丝异常。反而用更加镇定的声音,开口问道:“不知他说的是谁?”
天镜看了洛王一眼,虽然只一眼,但却让洛王感觉冷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开来,仿佛只需一个眼神,便能将自己打入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