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场比完后,中午是休息时间。看了这么久的比赛,观众也饿了。而离会场最近的玉茗斋,此时更是门庭若市。
墨兀蓝让人把饭菜送到房里来,她可不想同那些人凑在一起吃。玉茗斋的饭菜还合口味,但即是如此,她也只是草草吃了几口,纯属应付了事。
经过今天上午的比赛,有些事情她已经有了眉目。接下来的,便是去求证了。
正思考着要如何不动声色的证实自己的想法,敲门声却在这时响起了。
有了上两次的经历,墨兀蓝现在已经可以,仅凭敲门声的轻重缓急,便能判断事情是否重要。方才的敲门声,虽不急,却也不轻。而且连续敲了三下,看来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果然,打开门便是神色严肃的青灵。她应该才用完饭,身上还沾染了些油烟味。
“教主。”
“进来说。”
让青灵进来后,墨兀蓝已经在心中猜了好几遍究竟是什么事。会场上的事情她了如指掌,而青灵今天也在比赛,所以她应该也是刚得的消息,才会在吃饭的时候,急忙的跑来汇报。
“雷教护法,死了。”
听闻此言,墨兀蓝心中疑惑顿生。先前她怀疑惜怜是凶手,并且已经找到了些许证据。只需再稍稍调查,相信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但是现在雷教护法却死了,而且听青灵说,是在上午比赛的时候死的,时间正好是惜怜与宋然对战那一场。
这么一来,雷教护法的死,恰好成了惜怜的不在场证明。那么凶手,又是谁呢?
今天客栈的人几乎都去了会场,而雷教护法因为有伤在身,所以留在了客栈。伺机而动,凶手就是趁着客栈没有人的时候,将他杀害。
而且他死的方式也挺奇怪,与前两位不同,雷教护法此次是因一剑穿心而死。除此之外,身上再无多余的伤口。解决得如此干净利落,如果不是同一个人的话,那么就只有一种解释。
时间不够!
想到这里,墨兀蓝心中茅塞顿开,如果不是因为时间匆忙,只怕凶手也不会解决得如此干净。而能令他时间不够的原因,定是因为有比赛在身!
那么这样一来,惜怜的怀疑便不能被洗净。
“惜怜。”
墨兀蓝说出这个名字后,青灵立即会意。从墨兀蓝房间出来后,急忙吩咐手下的人,务必将惜怜这个人查得清清楚楚!
下午还有三场比赛,只不过与墨兀蓝无关。而且青灵、兰若风与鬼影也没有比赛,所以她有一个下午的时间,真相总会浮出水面。
“你恨吗?”
東里幕辰俯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当初她说要跟随他起,便一直无怨无悔的做着每件他吩咐的事。不管是杀人还是其他,从未有过半分犹豫,甚至连基本的情绪都没有表露过。
而如今,她为了一只死去的妄笙,哭得伤心欲绝,倒是让東里幕辰大感意外。因为他觉着,可能此生都看不到眼前这个女子,会有什么大的起伏了。
“为了你,我,心甘情愿。”
惜怜的话语说得坚决,可惜,低着头的她没有发现,東里幕辰那了然于心的微笑。
“这件事你办得很好。”
就算不能洗脱她的嫌疑,但是至少,给墨兀蓝出了一个难题。谁也不会想到,正在比赛的惜怜,会有时间去到玉茗斋。并且,还能在一瞬间,就取了雷教护法的命。
“惜怜告退。”
看得出,東里幕辰是愉悦的。因为这件事办得很成功,几乎没有出任何差错。这样一来,墨兀蓝就不会那么早怀疑到他的身上。
惜怜在心里苦笑,被发现其实只是早晚的事,这么简浅的事情,東里幕辰不可能想不到。
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于他,于自己,都是如此。
幻是江湖上的第一大教,不仅仅是因为墨兀蓝的高墙武功。更重要的是,幻掌握着全天下的情报!
墨兀蓝下令后,从四面八方而来的消息一时铺满了玉茗斋。
暗国、青国、夜日山,凡是青灵到过的地方,都有消息传回。因为墨兀蓝的命令是将此人查得清清楚楚,所以从青灵出生至现在,能查到的所有信息,都到了青灵的手中。
看着这一叠叠的信件,饶是青灵,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得从这些散乱的信息中,挑选出最有用的,整理完后,才能交给墨兀蓝。
她想,这应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日落夕阳,月色乍起,湖边撑船的小老头,也懒洋洋的靠在船头打盹。微风拂过,带着淡淡的湿意。这独属于夜晚的凉爽,让人心旷神怡。
当青灵从一堆堆散乱的信纸中抬起头,外面已是月光泛滥了。她只能说手下的人实在尽责,连惜怜小时候因为吃糖葫芦酸掉了牙,从此再也不碰糖葫芦这种芝麻小事,都整整写了三页纸!
甚至还分析出了惜怜不喜糖葫芦的前因后果!
这是她第一次对墨兀蓝交待的事,有了打退堂鼓的念头。还好,最后她还是凭着多年磨练出来的意志力,顺利的完成了任务。
所以,当墨兀蓝从青灵手里接过那些有用的情报时,很明显的感觉到了对方顿时放松了,连带着出去的脚步,也是前所未有的轻快。
“原来青灵也可以这么活泼……”
看着青灵几乎连蹦带跳出去的身影,墨兀蓝在心里想,可能自己对青灵,并没有想象中的了解。
“惜怜,十六岁,妄笙族族长桃面夫人之女,青国未来的继承人。曾于夜日山与東里幕辰交手,并对其,一见钟情。”
这便是青灵费了一下午的时间,整理出来的有用信息。而在墨兀蓝眼里,最有用的其实也只有这最后一句。一直不明白惜怜为何会为東里幕辰所用,却不想,原因竟如此小家子气。
她曾揣测过好几种理由,每一个都足够掷地有声。偏偏却没想到,竟是为着这般荒唐的原因,让这个青国未来的继承人,甘愿到如此地步。
“真是傻……”
叹息声在风中飘散,墨兀蓝望着窗外,也不知是为了这惜怜,还是以前的自己。
明日便是第二场比赛,既然已经知道是谁在背后操纵,墨兀蓝当然得有所防备。
她和青灵已经比过,兰若风与鬼影的比赛分别在上下午。如果这件事的主谋是東里幕辰,那么很难保证他不会在比赛中,动什么手脚。
客栈里自然不需要人留守,墨兀蓝决定,明日与青灵一同到会场,观看其他二人的比赛。没有什么比在眼皮子底下,更让她放心了。
虽然早就料到此事与東里幕辰有关,但最令她费解的,便是动机了。
突然改变的比赛规则,以及更加夸大的宣传,再加上完全针对四大教的暗杀行动,一切的一切相串联,墨兀蓝也能想出个七七八八了。
恐怕在这件事里,東里幕辰也只是一颗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真正的主使人,却还在背后默默观察。
越有权的人,欲望也会越大。永远都得不到满足,是所欲人的通病。除去四大教,江湖群龙无首,这个时候发兵进攻,定能一举拿下。
擒贼先擒王,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只是,想要掌握江湖,只怕没有他想的这么容易。幻是江湖的第一大教,自然也是整个江湖的领头人。想要从她手上夺走这个主宰权,不问问她的意思就行动,可真是太过猖狂了。
如果说之前墨兀蓝还有所顾忌,但是事已至此,别人都踩到你的脚了,又还怎么能够继续忍气吞声呢?
“吩咐下去,严守会场,不能出任何差错。”
四处散开的暗卫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而墨兀蓝也在其他三人的房间外,加派了人手。想动她的人,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死!
第二天天还没亮,墨兀蓝便醒了。心中牵挂的事太多,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望着窗外还是漆黑一片,也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想出去走走。
随意披了件外套,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她的心总算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虽然现在天还没亮,街边的景物都只有朦朦胧胧的身影,但墨兀蓝看着它们,却仍旧觉得熟悉。
小时候,父母管的不严,经常会让她到大街上来玩。不同于其他圈养于家的王族子女,她的生活,是过度的自由。娘常说,女儿家与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从小便放任她到处玩耍,那些遮遮掩掩足不出户的规矩,完全没有必要。
墨兀蓝走着走着,那些埋藏于心的回忆却是不断的往外冒。本是初秋的天气,已经有了转凉的迹象。只披了件薄外套的她,感觉到身上的热气在渐渐的消散。就像被回忆浸满的心情,慢慢的冰冷。
突然,一阵暖意从背后传来,带着陌生气息的外衫,替她抵挡了清晨的凉意。
“穿这么少。”
修瑾城皱皱眉,听人回报时,就觉着有些奇怪。于是便悄悄的跟了上来,结果发现,墨兀蓝只是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而且就披了那么件单薄的外套,看着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