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二少爷被人重伤,断了一臂?”
金碧辉煌的大殿主位上,锦衣华服的夜桀怒发冲冠,眼眸冰冷,杀意森森,震耳欲聋的叱喝仿似野兽咆哮,激荡开来,直欲掀翻屋顶的青瓦。
堂下,汇报此事的护卫跪伏在地,感受着夜桀身上那滚滚如潮般盎然的冷意,本是魁梧健壮的身子却如筛糠般瑟瑟发抖起来。
护卫脸色煞白,脑袋深埋,不敢抬眼直视,豆大的汗珠汇聚脸庞如同暴雨淋漓,顷刻间便将身下的青石地板渲染湿透。
这一刻,护卫嗅到了死亡的味道,夜桀身上缭绕而出的冷意侵入心魄,让他有种踏足地狱的错觉,亡魂直冒!
跟随夜桀多年,护卫深知他喜怒无常的秉性,哪怕这事与自己无关,但仅仅只是前来禀报一声,结果都很有可能会受到无妄之灾。
夜桀怒极勃发,双眼杀机迸现,一掌拍出,光芒闪烁间那上好的红木茶几顿时化作漫天的碎片飘飞,若万箭齐发,风声呼啸刺耳。
“身为护卫,却无能护主,我留你何用?”夜桀踏步而行,杀机滚滚,长袍舞动,烈烈作响,恍如归来的死神,让人不寒而栗。
“二爷饶命,小人知罪!”感受着夜桀身上那如海浪翻滚般的浓郁杀机,护卫脸色猛变,连忙匍匐,磕头求饶。
“哼!”夜桀不为所动,脸色阴翳似水,冷哼中大袖一摆,盎然的气势翻滚而出,若海浪呼啸,举掌拍出,杀机凛然,作势便欲结果护卫的小命。
翻滚的气势若巨龙在咆哮,磅礴的威压似天河倾泄,杀意更似汪洋扑跌,护卫脸色苍白到了极致,这一刻他有种背负巨山的感觉,强大的压力让他匍匐在地,死亡的气息侵入灵魂!
护卫心颤,想要再次开口求饶,却在重于泰山的压力下又张不开嘴。
夜桀盛怒出掌,如若拍实,护卫定然难逃喋血当场的结局。
“二爷,不可!”
就在夜桀光芒闪烁的手掌距离护卫头顶不足半尺之余的刹那,巍峨雄壮的殿门处闪进一道人影,连声呼喝将他制止。
闯入殿中的是一个须发花白,老态龙钟的老者,满脸褶邹层层叠叠,仿似条条蜈蚣蜿蜒般触目惊心,看似行将就木,但微眯的双眼中却不见丝毫的迟暮萎靡,反而如毒蛇眼瞳般给人一种冷凛阴险的错觉,冷锐刺骨。
夜桦,夜桀的私人管事,等同于他的智囊,实力更至肉身后期,乃是整个派系中除却夜桀之外的第二号实权人物。
听得夜桦的呼喝,夜桀眉头一邹,拍出的手掌顿止虚空,带着几许不满的望向快步而来的夜桦。
“哼!”
夜桀一声冷哼,顿止的手掌反转而起,顺势一撩,强劲的罡风呼啸而出,若泛滥的洪水冲击在那护卫身上。
“砰!”
强大的气势冲击而行,宛如凶兽在奔腾,带着重于万钧的暴戾重重的轰击在那护卫的身上,让他如破布般翻飞出去。
重重的冲撞在墙壁之上,护卫大口喋血,眼中却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此时虽然受了一点伤,但他知道自己的小命暂时保住了。
“滚下去!”夜桀大手一挥,回归主位,上位者的威严一览无余,眼神如电般极具穿透力的怒视着护卫,哼道:“如若再有下次,提头来见!”
“谢二爷不杀之恩,谢桦管事求情之恩!”护卫连连作楫,如获大赦般长舒了一口气。
在鬼门关走上了一圈,遭受无妄之灾的护卫还要对夜桀二人感恩戴德,这便是实力为尊的世界,也是等级制度令人发指的地方。
夜桀居高临下的俯望着夜桦,眼中虽极怒未退,但却并没有责备夜桦的意思。
夜桀能坐到现在的位置,定然也非什么泛泛之辈,在夜桦开口劝止的刹那,他就已然明白了过来。
一个护卫的性命的确无关紧要,但现在正值竞选的敏感时期,如果自己迁怒护卫的事情一旦传出,必然会寒人之心,这对自己非常不利,很有可能造成人心涣散,那就有些得不偿失。
正是如此,夜桀才会在盛怒之下还会饶过那名护卫。
“夜桦,天宇现在怎么样了?”夜桀大刀阔斧而坐,威风凛凛。
“经药师治疗,二少爷的断骨已然续上,现在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即可!”夜桦弯腰一礼,以示恭敬。
“查清楚是什么人重伤天宇的?敢伤我夜桀之子,不管是谁,我一定要让他千倍偿还!”夜桀咬牙切齿,杀意森森,此事已经不再是夜天宇重伤那么简单,而是关乎他的颜面问题,甚至有可能影响到自己登顶大位。
“查清楚了!”夜桦点头,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没有刻意的添加缩减,而是据实禀报。
“哼,居然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厮,我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活得有些不耐烦了!”夜桀双眼半眯,怒极而笑,喝道:“去给我把人带来,遑论根由,胆敢以下犯上,我必让他知道这个世界的等级制度并不是谁都可以挑衅逾越的!”
夜桀冷笑森然,完全没有丝毫斥责夜天宇的意思,直接将矛头对准了将其重伤的夜天凌身上,此举无疑再次证明了在这实力为尊的世界上,有着绝对的地位与实力便可以藐视一切。
“二爷,此事可能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夜桦并没有领命而去,反而是眉头紧邹,一脸凝重。
“呃?”夜桀面现疑惑,带着几许询问之意,他知道夜桦不会无的放矢,那么此中定然有着不被自己知道的隐情,邹眉问道:“难道此事是老三暗中指使?”
夜桀不得不多想,此时正值多事之秋,两大派系表面上看似都谨小慎微,但暗地里却不遗余力的在寻觅机会打击对手,为自己的登顶而造势。
“就算是老三指使又如何?敢动天宇,我一样让他得不偿失!”夜桀嘴角阴冷,气势冷锐,如果此事真由老三布置,那么他更加不能姑息,必须要以此为借口展开反击,绝不能弱了自己的气势。
“不,此事与三爷无关!”夜桦摇头,缓声道来:“那个夜天凌虽然只是一名小厮,但他却是那个人的儿子!”
当提到那个人的时候,夜桦半眯的双眼猛然睁开,一抹惊叹在开阖的眼眸中稍纵即逝,亦有不易察觉的冷意,不过隐藏得很好,并不被夜桀发现。
“那个人?”闻言,夜桀面带狐疑,随即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一般,浑然一颤,蓦然站起,目光灼灼的盯着夜桦,冷凛的眼神中满是震惊。
“此事当真?”夜桀暴喝如雷,脸色凝重,难看到了极点。
夜桦没有开口,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夜桦不由深吸了一口气,脑海尘封已久的许多记忆开始复苏,眸中震惊之余又泛起了些许凝重与忌惮。
二十多年前,夜家出了一个不世天才,年不过十六便凭借自身的天赋与努力而踏足灵境。
那个人,惊采绝艳,泯灭了天澜城曾经的传说,打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神话,当之无愧的前无古人,被称之为传奇。
那个人恍如朝阳初升,让夜家看到了崛起的希望,后期更是不遗余力的大力培养,亦花费极大的代价疏通关系,想要将他送入连云十八城的主宰——紫荆门中去修仙。
所有人都相信,凭借那个人的天赋,哪怕进入超出世外的修仙门派中也定然会如新星般冉冉升起,成就高位,令得夜家的身份水涨船高,哪怕天澜城实权掌握者的城主府都不敢撩拨夜家的锋芒。
然而,那个人生性桀骜,狂傲不驯,又岂甘受制于人?就在夜家开始准备为他铺路的时候,他断然拒绝,要执剑江湖,快意恩仇。
众人劝说,最终无果!
那个人走了,五年未有音讯,若人间蒸发!
再归来时,那个人的实力更是深不可测,身边还带着一个惊世绝艳,雍容高贵若仙子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是他有孕在身的妻子。
归来后,他们夫妻未再离去,终日深居浅出,抚琴舞剑,过着恍如神仙眷侣般惬意的生活,羡煞旁人!
数月后,在焦灼忐忑的期待下,两人的儿子呱呱坠地,巨大的喜悦令得整个夜家都洋溢着喜庆之色,却不料此时变故突生。
一群神秘莫测的黑衣人突然杀至,恍如死神信徒,不曾多言,只是屠戮。
片刻之间,黑衣人所到之处便血流成河,亡魂哀嚎,猝不及防的夜家顷刻间就覆灭了大半的中坚力量。
夜家奋起抵抗,但彼此间的实力太过悬殊,最终依旧不过是螳臂挡车。
眼见盛极一时的夜家覆灭在即,那个人的妻子不顾产后的虚弱走出了房间,以自身性命要挟,迫使那些黑衣人罢手,最终更是以跟随离去为代价保下了夜家。
那个人不忍妻离子散,状若疯狂,结果却被为首的黑衣人一拳重伤,身中寒毒,修为半废,近乎废人,无力再战。
黑衣人退去,夜家残破不堪,近半族人更是因为无妄之灾而遭受屠戮,为平民愤,当任家主含泪将其贬为下人。
那一日,曾经的神话人物被扯下神坛,变成了禁忌,无人再愿提及,最终渐渐泯灭在众人的记忆深处。
今天,如果不是夜桦提及,夜桀恐怕都已没有了印象,尽管他们一母同胞,血脉至亲,但已然不曾被他关注。
尘封的记忆开始复苏,夜桀的脸色也越渐凝重,那个人的儿子在这极其敏感的时期以不可战胜的姿态出现在人前,是否又预示着什么?
当年的他身受重伤,等同废人,可谁知道在他沉寂的十数年中是否已然恢复?此次又是否会以无可匹敌的姿态出现,争夺那本就应该属于他的家主之位?
这一刻,夜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如果只是两大派系之间的争夺,他胜券在握,可如果那个人加入其中,他就无法保证能够坐上家主的位置。
尽管,那个人曾经为夜家带来了近乎毁灭的灾难,早已成为了众矢之的,但在这实力为尊的世界,一切仅以实力说话,如果他真的恢复如初,那么家主之位非他莫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