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白冥莽只剩下很模糊的意识时,冗为怒气冲冲的声音传了来:“毕乙!”
毕乙猛地抬头,像是从梦中惊醒,手中的刀“当”的一声落地,眼中也逐渐恢复清明。
她颤抖着双手,举到自己眼前,看着刺眼的鲜红色液体,混着几滴晶莹剔透的液体,从手腕滑下。
她的面前,倒着浑身是血的白冥莽。
好一会儿,毕乙“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跪在地上抱住白冥莽:“莽哥哥……你怎么了……我没有想、没有想伤害你……”
不要晃了……他很困,也很累,很想睡过去。
忽然感到了莫名的心安——毕乙不是想害他,如果让风主知道了,一定会满脸恨铁不成钢骂他不争气,一路上过关斩将都杀过来了,最后败在了美人关。呵呵,还真是讽刺。
父亲,对不住,辜负了您的嘱托。上凌宗,对不住,毁在了我的手中。
耳旁毕乙的哭声越来越听不清,他怀着最后的念头,失去了意识。
毕乙感觉到怀中的人在变凉,她哭着转向自己的父亲:“……爹!爹!你快救救莽哥哥……”
爹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救莽哥哥。
冗为走过去,摸了摸白冥莽的鼻息,惋惜地摇了摇头,说:“毕乙,你莽哥哥他,他已经……”太可惜了,这个孩子很有天分,而且作为上凌宗宗主的继任,好好培养定有一番作为,冗为本来想留他活口,只是……
鬼发女!那个女人!她就是不想让自己得到上凌宗真正的武功!冗为的眼中浮起一抹愤怒。
“不可能……”毕乙仍然哭着,不相信这个现实。
冗为叹了口气,走过去,在毕乙肩膀上敲了一下。毕乙昏了过去,冗为将她的手从白冥莽有些发僵的手中抽出,抱了起来。
“把这孩子,拖到白冥宗祠一并烧了吧。”冗为抱着毕乙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手下吩咐道。
两个人听命,将白冥莽架起,拖向燃烧的宗祠。
走了没几步,又碰到迎面而来的其他几个宗门的人,其中,鬼发女带着鬼发门的人也在。冗为停下脚步,狠狠地盯着笑得可以算是谄媚的鬼发女。
“哎呀呀,冗教主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这次上凌宗灭门,白冥一氏尽亡,我们可谓大获全胜。冗教主为何不高兴?”鬼发女一点也不在意冗为想杀人的目光,笑道。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说着一些恭喜的话。
“我记得我说过,不要伤了那孩子,也不要打毕乙的主意。”冗为说。
鬼发女捂嘴轻笑道:“冗为,我是听了你的话,没有伤了那孩子,也没有对毕乙做什么。不过好可惜呢,我来晚了些,没有阻止你的乖女儿。”
冗为越看她越恶心,忽然笑了笑,大半部分脸隐藏在灯火照不亮的阴影中:“鬼发女,你总觉得,有猞怛泐的人护着你,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鬼发女看不清冗为的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想要干什么,却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恐惧如细小的虫在啃噬着她的心。
猞怛泐的人也察觉到不对劲,警惕起来。
冗为只是淡淡地抬眼,望着他们。
冗为的身影动了,在几人耳边带过一阵凌冽的风。几个站在鬼发女身边的人只感觉到几滴温热的液体打在脸上,沉闷的黑夜中,有东西“咚”地一声落地,滚到冗为脚下。
冗为看都没看那群脸色很精彩的人,提起脚,从那颗有着蛛丝一般头发,死前带着恐惧表情的女人头上踏过,血浆四迸,在冗为的衣角上滴下。
鬼发门的一个女人忽然冲出,跪在冗为面前,说:“冗教主,我有办法可以消除小姐的这一段记忆。”
冗为的脚步一顿,他眯起眼看了看跪在面前的女人,她的头发也不似常人。这句话倒是中了他的心意。
“哦?又是和那女人一样的幻术?”冗为的语调不紧不慢,带了些怀疑的态度,给人以压迫。
女人的手有些发抖,周围弥漫的血腥气味一丝一丝地刺激着她。可是成败就在一念之间,她不想放弃这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
“绝对不是!我、我会用另一种方法……不会影响到小姐的其他记忆……”跪在地上的女人,头几乎碰到地面。
冗为已不想再看她一眼,便说:“那你就是鬼发门的新掌门。诸位没有意见吧?”
女人的眼中满是兴奋,她赌对了!
鬼发门的其他人和猞怛泐的人沉默着,不敢说话。纵然他们心里无奈,也不乐意,却没有一点办法。
冗为的实力摆在面前,有眼力的人都看得出他用的招式是上凌宗招式中最有名的一招,凌刀斩——凌光微寒心,刀影藏乱剑。
原本以为他只是靠着一只超出认知的怪兽耀武扬威,可如今看来,他自身的武功和实力,并不弱。
冗为眼带嘲弄地瞥了一眼表情各异、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的众人,仰头大笑道:“各位没有必要那么奇怪,我本来就是上凌宗的人,后来叛逃出上凌宗,一直不敢使用上凌宗的武功和招式。白冥容上午看到我,虽觉着我眼熟,却没有起疑心。如今上凌宗毁了,我没有必要藏着了。哈哈哈!”
猤焚还留在上凌宗宗祠那里,冗为向那个方向走去,扔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上凌宗那些还活着的人,愿降就留,不降者杀了便是。”
冗为走到上凌宗宗祠,刚想把猤焚收起,却发现它忽然躁动起来。
“猤焚,怎么回事?”冗为皱着眉头,他也感觉地面似乎有些晃动。
猤焚暴躁地大吼一声,开始不安分地动着,想要逃离这里。
冗为呼吸一滞,一种沉重的压迫感,向他袭来。
他惊恐地睁大眼,看向化为废墟的宗祠。地面没有晃动,而是宗祠下面有什么东西,正要冲破出来。
猤焚低吼一声,以近乎虔诚的姿势伏跪在地。冗为退后两步,终于还是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一道白光从宗祠中冲天而起,撒下一片晶莹的光影,消失在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