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草丛中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哥暕灵警惕地起身,环顾周围道:“什么人?”
“别担心,是我的人。”白冥莽将毕乙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抽下腰间的软剑“乌斐”,砍断山洞囚笼的铁杆。
荻莞带着两个人走出草丛,来到白冥莽和哥暕灵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拜见宗主。”
“宗主?”哥暕灵吃了一惊,“你已经建宗?”
“是的,我将上凌宗在名义上已经建立,实际工作正在隐秘地进行。”白冥莽点点头,“灵师兄,我来介绍,这是荻莞,他集结了许多上凌宗的弟子,现在许多事务由他帮助我。”
荻莞看到哥暕灵时眼睛一亮,上前一抱拳道:“灵师兄,我认得你,我以前一直很崇拜您的!”
哥暕灵冲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做得好!”
白冥莽将全部铁杆砍断,将栀夫人的尸体抱了出来。幽深的囚笼中又肮脏又气味难闻,他像是没感觉到一般。
“栀夫人……”荻莞跪在白冥莽面前,悲痛地道。
白冥莽抽出栀夫人腹部的刀,重新扔回囚笼中,然后撕下衣服的一块布条,细心为她包好伤口。最后,他脱下外衣裹住栀夫人,将她交给荻莞。
“荻莞,请把她……带回上凌宗,好好安葬。”
把这个可怜的女人带回上凌宗,让她不再颠沛流离。
“是!荻莞一定会将栀夫人送回上凌宗!”荻莞连忙接过栀夫人,庄重地承诺道。
“灵师兄,你随荻莞一同离去,养好身体正好帮助他。”白冥莽又对哥暕灵道,“我们尽快散去,不要让人起疑。”
没想到哥暕灵却摇头拒绝道:“不行,我不能离开,而且你也不能带走关在席禹教的上凌宗弟子。上凌宗的俘虏一直被严加看管,假如我们同时失踪,冗为必会起疑,只怕会调查。你将铁杆安回去,我继续守在这里,做出栀夫人还在的假象,防止冗为真的对毕乙下狠手,他已经几年没来过,骗得过他。二来,我留在席禹教接应你,你如果再想安插一个人进来,只怕没有那么容易。”
他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得到白冥莽和荻莞的一致赞同。他们又费力将铁杆装回去,将囚笼中架起一块黑布,做出有人靠在那里的假象。
“那就先就此告别,其它有什么事,我们暗地联络。”白冥莽抱起毕乙,冲他们几人点头。
三人约定好,确定自己当下的职责,于是就此告别。
毕乙和白冥莽走在一条山间小道上,脚边全是过膝的杂草。她比白冥莽落后半步,只看得到男人的后脑勺。
“芒种,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毕乙不解问道。
白冥莽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是一直往前走,头也不回。
“芒种?芒种?”毕乙有些奇怪,多叫了几声,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这时候突然起了雾,白色的雾从四面八方升起,越聚越多,而且变得越来越浓,人站在其中,几乎都看不到对方。
白冥莽放开她,独自向前走去,向着更远、她所不知道的地方离开。
毕乙慌张地想要冲上前抓住他:“芒种!你要去哪里!”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指从男人的手臂穿插而过,却没有碰到他。他似乎和这些雾融为一体,他就是这些雾,这些雾也是他。
然后他消失在了茫茫白雾中。
“我们本来生死殊途,你何必执着于我?”雾中传来他的声音,缥缈而不可触碰。
毕乙惊讶地站在原地,不停地向着四周张望:“芒种,你去哪儿?”
雾渐渐散去了,周围却没有男人的身影,毕乙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从来没有来过,但看布局却又好像是在席禹教。
她面前是一个低矮的山洞,山洞前被铁杆封住,似乎是有人就地取材,在此修筑了一个简陋却又很坚固的囚笼。
然后,她看见了“它”。
那个山洞阴冷潮湿,阳光从来照不到。毕乙只勉强辨认得出“它”是个人,活着的人形,其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因为天气的原因,山洞中散发出一股令人想要呕吐的恶臭。毕乙捂住鼻子,好奇地走上前去。
“它”的面前有一只破旧的碗,里面放着的东西爬满了蛆虫和苍蝇。“它”靠在铁杆旁边,杂草一般的黑发挡住脸。
这是……谁?为什么会这个样子被关在这里?为什么……她隐隐约约感到了一种莫名的悲伤呢?
“你是谁?”毕乙鼓起勇气,轻轻地问。
她说这话时,穿过林间的风静息着,从来没有过阳光的囚笼中,似乎钻进了一丝温暖。
但“它”什么都没有说,毕乙猜想“它”是不是不会说话,不知为什么却又有耐心等待着。
天地间沉默了下来,疏密交织的枝条投下的影子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移动着,不知过了多久,毕乙听见了她的声音。
“我是你的母亲。”
白冥莽把毕乙抱回房间,一直坐在床边。毕乙昏睡了一夜,天明后醒来后看见守在身旁的白冥莽,他大概是一夜未眠,双眼泛着血丝。
“芒种?”毕乙揉着眼睛,疑惑地道。
“嗯,你醒了。”白冥莽抬起头,眼神似乎有些莫名的失落与悲伤,“昨天你突然昏迷,我就把你带回来了。”
毕乙仔细地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对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没有印象,只大概记得白冥莽最后抱住她。
“我做了一个梦……”
她轻声在白冥莽耳边说着:“我梦到你带我去一个我从未去过的地方,但好像是在席禹教。后来你不见了,只有一个女人在唱歌……”
白冥莽的身体微微一僵:“然后呢?”
“然后……她就死了,不知道为什么……”
白冥莽定定地看着她:“没事了,没事了,什么都没有……”
“芒种,你怎么了?”毕乙有些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庞。平时他的情绪很冷淡,总是不喜不怒的,但现在毕乙明显能看得出他的低落,还带着一种莫名的、不易被看出的悲哀。
“我没事啊。”白冥莽抱住她,喃喃道,“毕乙,我会保护你的。”
毕乙心里一暖,随即笑了笑:“……怎么又提起这个?”
白冥莽靠着她的肩膀没回答,似乎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