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贺兰莲斜倚在窗边,端着一杯香茗,不时轻轻地呷一口,凤眼轻挑,看似慵懒,实则内藏犀利,目光若有还无地扫过眼前白衣胜雪,金色耀眼的男子。男子身上流露出的尊贵睥睨的王者之气,那种仿佛不将天下人放在眼内,唯我独尊的气势,让他感到很不爽,觉得此人可恨之极。
“沈白衣。”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慵懒无比的贺兰莲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如同一柄出鞘的宝剑,毫不掩饰自己的光芒。
站直身子,捏住杯子的指节发白:“你、就是沈白衣?”是无心爱的男人!
“是。”
“你来送死?”贺兰莲眼中杀机毕现,紧紧地盯着他,齿龈之间挤出几个字。
“来告诉你,真相。”沈白衣走过去,神色淡淡,行动如风,举止优雅,一头金色的发,披散在背后,如同微微起伏的金色波浪。
这个男人,若非一张脸丑陋如鬼,堪称完美!贺兰莲审视着,心中暗下结论。这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如今,是自己的对手。感觉,有一丝期待和兴奋。仿佛,早就盼望着这一战。
仿佛看穿他的心思,沈白衣淡然开口道:“我来,不是找你打架。而是告诉你,你不是贺兰莲。”
闻言,贺兰莲的眼轻轻一眯,“你什么意思?我不是贺兰莲,是谁?贺兰家的家主,除了我,谁配坐上这个位置?!”看似无可辩驳的质问,心底却终究因为他的话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这些日子,他隐约产生了一丝怀疑,对自己,还有对贺兰家……可是,当从另一个人口中得到答案,却是那样的不能平静,觉得难以接受。、
他拥有的一切记忆,难道,都是假的吗?贺兰莲的神色复杂难明,声音一沉:“若我非贺兰莲,那么,我是谁?”难道,他曾经是别人,却没有分毫的记忆?
“你是碧无情。因为中了锁情,所以忘记前尘。”沈白衣淡漠无绪地陈述着真相,“碧无情?!”贺兰莲蓦然色变,难以置信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内心陡然一痛,如同刀割,他抬手捂住心口,身形微晃,他设想过无数个可能,比如,孤儿。比如,仇人之子。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答案。
他居然是碧无心的哥哥,碧无情?他爱上自己的妹妹?“我不是!”一字一顿地咬牙道,他拒绝接受这个答案。
即使,这个答案很有可能是真的……他不要,当她的哥哥。这个念头,那么强烈超乎自己的意料。仿佛,刻在骨血里的排斥,无可抵挡。
“你只是拒绝接受。”沈白衣轻描淡写地说道,眼眸通透如镜,仿佛他人的软弱与脆弱,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这样的目光,让贺兰莲登时大怒,目光一厉,赤红双掌猛然劈出,血色光束直射沈白衣,烈风撕卷,咆哮着,带着摧毁的巨大力量排山倒海般席卷,却在离他三尺距离时,撞上了一道无形的气墙,千军力道如打在棉花中,瞬间被吸收,红色光芒渐渐消散,直到什么也没剩下。
就着岿然不动的沈白衣,他淡然的神色如同尖锐的藐视,贺兰莲杀机大盛,大喝一声,再次催动巫力发动更为猛烈的攻击。然而,这次的结果没有什么不同。沈白衣的衣袂轻轻飘起,身形神色没有丝毫波动。
“你练的什么邪术?”贺兰莲心中大骇,面上却依然镇定自若。感觉,有些挫败。亏他还自诩修为高深,世间罕有敌手。可如今,用尽全力却无法撼动这个男人半分,实在太可怕了。亏得他,还想要杀了这个男人!
沈白衣也并不隐瞒,缓缓地吐唇,“天绝。”
“什么?”贺兰莲眼底一丝震骇,“这不是传说中的术法么?”他以为,真的只是传说而已。毕竟几百年来,未曾出现过,更无人习得此术法。
“不是传说。”沈白衣的声音依旧没有丝毫起伏,估摸了下时间,想到许凝还在等着自己,也许正为自己担忧,故而,直奔主题:“方才所言,你尽可查证。我今日来的最主要目的,是为你解除锁情,届时,什么也不必解释,你自然明了一切真相。”
“我凭什么要相信你?”贺兰莲倔傲地抬起下巴,充满了浓浓的警惕,“三言两语,就妄想骗过本主,哼!”
“由不得你!”沈白衣目光微动,抬起手臂,五指一抓,登时万千金芒如同日光,涨满了整间屋子,罩住了试图抗拒的贺兰莲……
翠竹林立,薄雾萦绕,让清幽的竹林,愈发添了一份神秘之感。
竹舍之内,老者悠闲地靠在躺椅里,闭着眼睛,轻轻地摇晃着椅子,倾听竹林风声。
而立在他身旁的白衣少年,脸上却是与之截然相反的焦灼:“老祖宗!还不快想办法,再晚了就来不及了!”贺兰莲语气急迫,这已经是第三次催促了,可素日里雷厉风行的老祖宗,今日不知何故,忽然一点动静也无,这实在令人费解。
“唔。”老者眼也未睁,口中含糊地应了声,“莲儿,给我泡壶茶吧。”
“老祖宗!”贺兰莲急得跺脚,“你还有闲心喝茶。如今沈白衣说不得已经将碧无情身上的锁情解开了。等他清醒过来,知道自己不是贺兰莲,以他那个性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顿了顿,又道:“且不论碧无情,若是被巫尊知道,只怕又要怪罪贺兰家,还指不定要怎样惩罚呢!”
“呵呵,莲儿啊——”老祖宗眼皮微抬,看了他一眼,轻叹道:“看来,你还得多加磨练才是啊,性子如此浮躁,处事不够沉稳,如何能担当贺兰家的大任?!”
“孙儿这不是在担心嘛。”贺兰莲不满地回道,“老祖宗也说了,如今贺兰家不比从前,人才凋零,势力衰微。若再经受打击,只怕从此一蹶不振了!”
“放心。即使碧无情恢复了记忆,他们也无暇顾及贺兰家。只一个巫尊就够他们头疼的了。更何况还有一个狠毒的月天琪,加上一个混乱的部族。有够他们忙一阵的。”
“可万一他们要先对付贺兰家呢?”贺兰莲终究还是不放心,急忙地反问一句,“那时候阻止可就来不及了。”
“沈白衣,他不会,至少暂时还不敢动贺兰家。而碧无情,则无须顾虑。至于巫尊那头,哼……”老祖宗嘴角一掀,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有沈白衣这么强劲的对手,他哪里还有闲心管我贺兰家的事务!就让他们斗去好了,我贺兰氏只管冷眼旁观。无论谁输谁赢,都是件好事!”
沈白衣输,则可除去沈家这个劲敌。巫尊输则可趁机摆脱归虚族的控制。
贺兰莲仔细一想,恍然大悟,拍手叫道:“不愧是老祖宗!想得这么透彻。莲儿惭愧。如此一来,我贺兰家只管按兵不动,等他们斗个两败俱伤,再坐收渔人之利。”
“所以,这段日子你只管调理好自己的身子,等事情都平息了,老祖宗再将贺兰家绝顶的秘法传给你。以后,贺兰家的重担就要交给你了。老祖宗我,老了……”说着,老祖宗重重地叹了口气。睁开眼,慈爱地注视着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孩子。看着他瘦弱的肩膀,和苍白的脸色,眼底划过一丝忧虑。
这个孩子,终究还是太过羸弱了……不知,将贺兰家交付与他,是福是祸?
与此同时,巫仙宫内,灭正端坐大殿之上,嘴角挂着一贯的嘲弄,脸色却是从未有过的阴郁,眼底还残存着一丝怒意。浑身散发出阴冷凛冽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席卷整个宫殿,令坐在下首的月天琪一阵心惊胆寒。
心底暗暗发誓,待得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定要竭尽所能及时地除去这个可怕的男子!
沉默,让人倍感压抑。终于,月天琪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巫尊,听说,碧无情那个丫头,跑了?”
闻言,灭一眼扫过来,如同地狱冰潭般冷冽的目光,差点将她冻住,此刻的他,如同地狱阎罗,令人不寒而栗。
可是,饶是如此,月天琪也不容自己退缩,“巫仙宫守卫森严,那丫头巫法平平,如何能在如同铁桶的宫内逃出去呢?”
她有点怀疑,是不是根本就是自己把那丫头给藏起来了。只是,这个怀疑,她可不敢直接说出来。
灭又岂会不懂她的意思,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戳穿:“你敢怀疑本尊?”
听得一个“敢”字,月天琪心里无疑是不舒服的,但到底是顾虑自己尚有求于人,故而扯动面皮,笑道:“怎么敢呢!再说,巫尊也没有理由这么做不是?!”说着言不由衷的话,心底早将灭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敢最好。”灭淡淡一哂,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
月天琪低下头,掩去眼底的仇恨,嘴角依旧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却听得灭缓缓说道:“我知道是谁带走了她。”忙地抬头,急切地追问:“是谁?”
“沈、白、衣!”一字一顿,充满了冷酷决然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