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许凝吓得魂飞魄散,忙地冲了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他,害怕得声音都在发抖:“哥哥,哥哥你没事吧?到底怎么了,别吓我……”
碧无情抬袖擦去嘴角的血迹,回头温柔地抚着她的发鬓,若无其事地对她笑了笑,“没事。哥哥舍不得小野猫呢,又怎么会死!”
碧明朗漠然地看着,冷哼一声,“哼,大逆不道的畜生,死不足惜!”
闻言,许凝猛然抬头,狠狠地盯着他,怒吼:“你给我滚!”把自己的儿子伤成这样,非但没有丝毫悔意,还在此大放厥词,简直比禽兽还禽兽!
碧明朗神色一僵,撂下一句“你们好自为之!”便愤然离去。
高大华美的宫殿,空旷而冷清。寂静得可怕,没有一丝人气。
明黄帐子内,金雕龙床之上,昔日帝王此刻却了无生气地躺着,身形缩成诡异的姿势,四肢枯瘦如树枝,上面布满了黑紫色的瘢痕,配上那张死气沉沉的脸,看起来很是可怖。
殿外禁军守卫如铁桶,殿内却无一人伺候。
忽然,有细微的脚步声缓缓而来。纤细袅娜的女子拨开层层垂幔,走了进来。停在不远处,似在踌躇。
片刻后,才又继续走到床前。俯视着床上的皇帝,她那样安静,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却早就卷起了惊涛骇浪,充满了毁天灭地的仇恨。
“你为什么,还不死?”良久,女子忽而开口,声音甜美,像是催命的毒药,她慢慢地抽出袖子里藏的匕首,高高举起,对准皇帝的心脏,用力地猛扎下去,“你早该死了!”
“云絮,住手!”一粒珍珠自背后弹来,“叮”地击落她手中的匕首,楚云絮猛然大惊,却又很快地拾起跌落的匕首再次刺向皇帝。
一道白影,如风似电般闪来,将她手中的匕首给夺了过去,“云絮,你做什么。你疯了,居然这样对待父皇!”
云絮疯狂地挣扎着,“皇兄你放开我,让我杀了他,杀了这个魔鬼!”
楚云悠满目惊痛,极力制住挣扎不休的她,“云絮,你冷静一下。他是父皇啊!怎么能够杀他!”
“他不是,不是!”云絮红了眼,大喊大叫,状若癫狂,“他是魔鬼。丧心病狂的魔鬼!他杀了我母妃,杀了我弟弟,杀了娴妃、杀了云韵,杀了静嫔……杀了那么多那么多人,他是魔鬼!他该死!”
“呜呜,他该死……他杀了母妃……”楚云絮挣扎累了,忽而跪倒在地,无力地哀泣着,悲愤而无奈地控诉,“你们却都瞒着我……不让我知道……皇兄,为什么你也这样残忍,为什么为什么?”
一叠声的质问,楚云悠无言以对。只是缓缓地蹲下身,紧紧地抱住哭泣的她,“对不起,云絮。”
他都知道。父皇所做的一切,他都知道,却无力阻止。即使对父皇有恨,也曾想过杀死他,然而,他毕竟是自己的生身之父,纵然对不起天下人,可唯独没有对不起自己。要他如何,下得去手?!
“我恨你,恨你!”云絮痛哭着不停地捶打他,“我恨你们,恨你们所有的人!”
楚云悠无力地合上伤痛的眼眸,任凭她捶打,默然承受着她的悲伤与怨恨。只盼望,她能够少一分痛苦!
哭够了,泪流干了。楚云絮推开他,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冰冷,“皇兄,你阻止得了我一次,却阻止不了我第二次。只要我活着,而他没死,就无法停止报仇的愿望。邪术害不了他,沈白衣杀不了他,然而,我楚云絮,终有一日要杀了他!”
楚云悠凝着她,迷离的眼里疼痛一点点地沁出来,“云絮,原来真是你。是你蛊惑父皇,修炼邪术,以至于他身体衰竭,神志不清。”
“是我。”楚云絮直言不讳,“都是我。本来我想借着他的手除掉碧无心,再借沈白衣之手杀了他。不料,结果却令人失望。”
“为何?”楚云悠声音飘渺,神情欲碎。他可爱美丽的云絮什么时候竟有了此等蛇蝎心肠?
“为何?呵呵,我的好皇兄,你是问为何杀碧无心呢,还是为何要杀你的好父皇?”楚云絮掩嘴轻笑,笑声那样的尖锐,神色扭曲,“除掉魔鬼,需要理由么?至于碧无心,谁让她抢了我的沈哥哥!敢抢我的东西,则罪该万死!上次宫宴没能除掉她,这次借父皇之手,想必她不死也残!至少,不能再用那张脸来迷惑沈哥哥了!呵呵……”
见她这般,知她已入魔,楚云悠一阵心痛和无力,却还试图劝解,“云絮,不要这样。你想嫁沈白衣,皇兄替你想办法就是,只要你肯放下,放下仇恨,不要被心魔左右。”
“不!”楚云絮尖声拒绝,森然地笑道,“我现在什么都不要了。只想复仇,只想毁灭。我要嫁楚秦,你们不是一直将我与他牵扯到一块吗?现在就如你们所愿,我嫁给他!你登基之后,就赶紧下旨赐婚,并且言明,今生他只能娶我一个。我绝不容许,再有人将我的东西夺走!”
“楚秦不可以。他绝非良配!”
“为何不行!我就要他!”楚云絮决然而强硬,楚云悠一阵无力,“楚秦,他狼子野心……”
“谁没有野心!”楚云絮尖声打断他,挣扎着站起来,面无表情地俯视他,“我走了。记住看好你的父皇,不要让我有机可乘!”
皇宫里的戏才落幕,唐家所在的震远侯府的好戏则才刚开场。
“放开我,快放开本公子!”唐公子的怒吼声,传遍了整座府邸,闻者无不心惊。
“反了,你们全都造反了不成,竟敢绑着本公子!快放开,不然本公子定将尔等剥皮拆骨,碎尸万段!”七八个家丁,绑着唐傲,一路架着往老太爷的院子里去。
唐傲的怒吼,撒了一路。
终于把他安全送到老太爷屋子里,家丁们尽都擦了一把汗,暗暗松了口气,心头却还是沉甸甸的,似压了块大石。这个小祖宗,可真难伺候。这次绑了他,日后还指不定怎番报复折腾人呢!
屋子正中坐着一名老者,年约八旬,须眉皆白,却满面红光,看起来很是康健。
此刻,他正捋着胡子,笑眯眯地看着暴跳如雷的孙子,“傲儿,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爷爷,您这是做什么?”唐傲挣扎着,满脸愤愤,“居然让人这样对待您心爱的孙儿。您老糊涂了吗?”
显然老者早习惯了他的放肆无礼,并不以为意,依旧是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和蔼可亲,只那眯起的眼睛里闪动的精芒,暴露了他的狐狸本性。
“没什么,爷爷只是急着抱曾孙了。”唐刚笑得见牙不见眼,他早就盼着孙子成亲,好快生个大胖曾孙,让自己乐呵乐呵。不想,这小子野惯了,就像匹脱缰的野马,谁也管不住,更没人能拴住他的心,以至于让自己的愿望空落了这么多年。
唐傲眼一翻,直觉得老爷子有些不可理喻,“爷爷您就是要抱曾孙,也不必这样绑着我呀。再说,我若不愿意,您还能绑着我洞房不成?!快快命人放了我,大不了我乖乖听您话,您要我做什么,不反抗便是。”
老狐狸才不吃那套,笑指着他,“你这野猴子也有听话的时候?别哄爷爷了。这绑,断不能松。爷爷不押着你洞房,只是想押着你去提亲顺便赔罪罢了。”
闻言,唐傲一愣:“提什么亲,赔什么罪?”
老狐狸呵呵笑,答曰,“自然是上碧府提亲,向碧二小姐赔罪。你都和人家生米煮成熟饭了,指不定那女娃肚子里都有了咱唐家的胖孙子了,不赶紧娶进门,莫非还要等人家肚子鼓起来再娶?我唐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轰,唐傲觉得脑子里一下子炸开。爷爷一席话,好比冬雷滚滚,炸得他头发发麻。
好一会,终于反应过来,气得直跳脚,“本公子绝不娶那个女人!”
“由不得你。”老狐狸手一挥,示意家丁押上他,准备出发。
唐傲暴跳如雷,“不娶不娶,本公子绝不娶那个虚伪恶心的女人!爷爷,你听我说,那个碧弯弯不是个好东西,不但人虚伪做作,更心如蛇蝎,狠毒刻薄……爷爷啊,您怎能让孙儿娶那样的女人!上次孙儿是被她设计陷害的,孙儿并不喜欢她!”
唐傲吼了一通,发现老爷子无动于衷,没得奈何,只得大声喊道:“爷爷,孙儿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那女子已经有了孙儿的骨肉,您不能棒打鸳鸯,拆散我们哪!您要这么做,那女子定是活不成了,最后一尸两命……”
闻言,老爷子眼睛一亮,忙地吩咐家丁松开他,“等等!你说什么,你有了喜欢的女人?那女人还有了我唐家的骨肉?”
“是。”唐傲撒谎面不改色。
“那女人是谁?此刻她身在何处?”老狐狸迭声问,满脸兴奋之色。
“她是——”唐傲低下头,目光闪烁,寻找借口:“那个,爷爷她很害羞……”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老狐狸打断他,“再说,她连孩子都怀了,还害什么羞!你这什么烂借口,莫非你是诓爷爷不成?来人——”
“不,孙儿说的是实话!”唐傲深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飞快地说道:“那个女子是、碧无心!”为了摆脱被逼婚的命运,他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