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凝是被冻醒的。仿佛身体里埋了万年坚冰,那样寒入骨髓,令她颤抖不已。
睁开眼,灯光亮得刺眼,入目的是捆锁在自己脚上粗重的铁链,许凝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境况有多糟糕。
整个人,如同耶稣被钉十字架,身上缠绕的铁链几乎将她勒断。每呼吸一下,都异常艰难。
怎么回事?莫非沈白衣的人竟没能及时救出自己么?
“呵呵,醒啦?”阴阳怪气的轻笑,让许凝心惊肉跳。她抬起头,看见正前方盘膝而坐着一名男子。
发色斑白,面容枯瘦,眉宇间凝了股黑气,神情扭曲如同地狱钻出的厉鬼。可他身上的服饰,分明是帝王所着之龙袍,仔细辨认一番,也依稀瞧出那颇为眼熟的五官。他是、皇帝?!短短时日,怎地变成这副鬼不鬼,人不人的样子!许凝不由地骇了一跳。
更恐怖的是,他身周躺着一圈尸体。尸体皆为女性,看服饰应是宫里的宫女。尸体形状怪异,面色青紫,神色惊怖,干瘪如枯柴,让人望之生畏。
“你是谁?抓我来有何目的?”许凝沉声问,假装不知他的身份。
闻言,皇帝忽然暴怒,手猛然扼住其中一具干尸的脖颈,咔嚓一下扭断,尖声叫起来:“是你!是你扰了阿谣的清梦。是你坏了朕的大事……快说,你把凝魄弄哪儿去了?”
凝魄?许凝眉头轻蹙,隐约猜测他口中所说的凝魄许就是那只透明罩内的蓝色小虫。忆起那只虫子已然钻入自己的体内,此刻还不定窝在哪个角落里作怪,不免一阵恶心。还有一丝的恐怖。
“什么凝魄,我不知道!”许凝决定装傻,若说那虫子在自己体内,只怕这如同厉鬼的皇帝会丧心病狂给自己来个大解剖也不定。
“嘿,装傻?”皇帝森然一笑,“以为能骗过朕?思瑶宫乃禁地,宫中谁人敢擅闯!你好大胆,不但惊扰阿谣,还弄走了凝魄。让朕无法召回阿谣的魂魄,罪该千刀万剐!”
“你若乖乖把凝魄交出来,朕可让你死个痛快。若不然……”皇帝阴笑着,若有所指地目光一扫挂在四周墙面上的种种刑具,意味显然:若不肯老实交代,必受酷刑折磨而死!
许凝顺着他的目光,发现墙面上,还有墙下的架子上,摆满了各色刑具。刑具颜色发黑,凝固着厚厚一层物质。大约,是鲜血。
刺目的光线,非但没有淡化那刑具给予人的震撼,反倒添了几分森然的戾气。看一眼,足以让人心底发憷,头皮发麻。
“陛下可知杀了我会有何后果?”许凝尽量保持着平静,试图打消皇帝的杀心:“不但激怒碧家,更惹恼了沈家。若两家联合,对抗朝廷,陛下的江山社稷,皇图霸业,许就要毁于一旦。”
皇帝不怒反笑,眼神疯狂,眉宇间黑色愈重,“你以为朕会惧怕沈白衣么?哼,等朕的夺魂大法练成,召回阿谣的魂魄,再设法解除她的封印,别说区区沈白衣,便是沈煜在世,亦非对手!”
原来,皇帝在练什么邪术,无怪乎阴阳怪气,形同鬼魅。看他如今这样子,大约已经失去了理智,听不进任何的劝告。那么,为今之计,只好先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沈白衣,相信他会找到这里的。许凝暗自寻思,视线如有还无地在身上的锁链上游移。看看能否凭己力,挣脱禁制。
锁链整一个缠绕在手臂上,锁眼所在却在胸口以下,要想解锁,貌似不能。许凝无奈地暗叹,强打精神,与皇帝周旋。
“无心不明白,陛下何以定要置我于死地?在上次宫宴之前,无心甚至没有见过陛下。”许凝苦笑着问,神色颓丧,似已放弃挣扎求生,“还请陛下告之,让无心死个明白。”
“要怪,就怪你是沈白衣的女人。”皇帝冷笑道,颤巍巍地站起来,佝偻着身子,毫无顾忌地踩过干瘪的尸体,抓起架子上一把铮亮的锯齿状的匕首,慢慢地走近前来。
亮烈的刀光清晰地倒映出他扭曲狰狞的面孔,残忍的笑,那样尖锐地回荡在石室之内:“快说,你将凝魄藏在何处?不然,朕便让你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事已至此,装傻无用。唯有赌一把。思定,许凝忙道:“杀了我,你休想找回凝魄。”
“果然是你拿了凝魄!”皇帝目中凶光大盛,抬手猛然一刺,匕首瞬时没入许凝的左臂。
许凝忍痛,咬牙恨道:“你尽管杀了我。那样,你的大法练不成,皇后的魂魄便再也回不来了。”
“呵,朕不会让你这么痛快地死去!”皇帝阴笑着慢慢转动匕首,“将这里的酷刑都尝过一遍,不怕你不招!”
锯齿生生绞着血肉,剧痛难忍,许凝紧咬牙关,硬是哼了也不哼一声。
皇帝颇为意外,“倒是个硬性的……只可惜,这只是开始。朕不信,你能熬过所有的酷刑……。啊,怎么回事?”
就在得意之际,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现了。那深深扎入手臂的匕首,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消融,顷刻便只剩下嵌镶宝石的手柄。
皇帝骇得惊忙松手,“叮当”手柄掉在地上,他低头看了一眼,飞快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指着许凝,“你、你会邪术巫法?”
许凝面上亦是掩不住的震惊:自己的血怎么比浓硫酸还强悍,居然把精钢百炼的匕首瞬间融化?这、这实在太诡异了。难道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异变?
皇帝很快就自失态中恢复如常。曾经阿谣亦会巫法,诡异强悍,与之相比,许凝这点微末伎俩倒不以为然了。
他很快又自架子上抓起一支长满倒刺的长枪,凶狠地扎入许凝的身体,狞笑道:“朕倒看看,你的巫法究竟有多厉害。不信能将此间的刑具尽数销毁,哼!”
长枪拔出,倒刺上沾满了血肉。疼痛,仿佛钉入骨头缝里,许凝面如金纸,冷汗淋漓。几乎咬断牙根,才忍住痛呼。
鲜血喷薄而出,洒落在身上。粗重的铁链,无声无息地飞快融化,却并不伤她身体。
饶是疼痛入骨,许凝却暗自大喜。恨不得多流点血,以期脱离锁链的禁锢。
皇帝看着被腐蚀了泰半的长枪,再看看许凝身上融了许多的锁链,登时怒火大盛,将长枪狠狠地丢开,转向旁边的火炉,拔出烧得通红的烙铁,再次逼来,黑气萦绕的脸上,狰狞如鬼。
“朕倒要看看,这次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