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不发一言,提着刀兵刺来,楚秦将肩头的箭杆一折,旋即一跃而起,提剑相接,冰刃碰撞之声,尖锐异常。
许凝眉头一皱,在地上一个打滚,避开朝自己刺来的刀剑,双手飞刀射出,两名黑衣刺客不及防备,薄如柳叶的飞刀深深扎入他们的脖颈,瞬间倒地身亡。
许凝才得以喘一口气,却又有两名黑衣刺客前来对付她,由于有了防备,她的飞刀尽数被挡开去,眼见着就要丧命刀下,楚秦见势忙地一跃过来,将她一把提起,免作了刀下亡魂。
楚秦一面将她护在怀中,一面对敌。纵是武艺高强,肩上受了伤,又多了许凝掣肘,难免有些束手束脚,不多时,身上竟中了一剑。隐隐有不敌之势。
许凝一面暗自心焦,一面不时见机发射飞刀,以护楚秦背后空门。然,终究力所难及,一个不慎,有一名刺客的剑迅疾如电般刺向他的背心。许凝心底一凉,下意识地伸手去挡。
剑切入手臂,剧痛刹那流遍全身,许凝猛然吸气,滚烫的血已经洒了楚秦背后衣衫。
“怎么了?”楚秦惊觉有异,急切相询,却又分身乏术,无法兼顾。
许凝咬牙忍痛,“没事。”忽然记起什么,未受伤的手在怀中摸索,摸出一个小纸包。
“屏息闭气!”对楚秦小声道了句,见他点头,忙地将手中纸包打开,对着周围的黑衣人大喊一声:“看毒——”随即,手一扬,白色的粉末瞬间飘洒开去。
黑衣刺客闻言,急忙躲避。“走!”许凝沉声一喝,楚秦唇一抿,猛然提气抱着她飞跃而起,冲出包围圈,运用轻功飞快地逃走。
“追!”黑衣人意识到那些粉末根本无毒之后,紧追不舍。
手臂上痛到麻木,血犹在汩汩流淌,许凝的意识有些昏沉,渐渐地闭上眼睛,唯有耳边风声呼呼不绝。
久了,便连风声也听不到了,仿佛那风声也被随之而来的黑暗所吞没。
当许凝醒过来时,已在一处安全的所在。这是个隐秘的山洞,黑沉沉的有些阴凉,唯有透过洞口茂密的枝叶的月光洒入一线清明。
已经,是晚上了吗?许凝的目光转到自己受伤的右臂,衣袖已经被撕扯下来,伤口已经包扎好。疼痛隐隐,血迹斑驳。
视线游离,发现楚秦就在自己身边。他正靠着旁边的石壁,斜歪着,月光正好照在他的脸上,苍白得透明。地上躺着一只沾血的箭头,他肩头的伤已经处理好。此刻,似乎还在沉睡中。
许凝爬坐起身,安静地注视着他的容颜,心思有些复杂难明。本已经打算要放弃他了,可如今,似乎又纠缠到一块。命运,总是那样的神奇。
不多久,楚秦醒过来,慢慢睁开眼。过于专注的许凝,来不及收回目光,正正对上。眼底那一分未及收敛的情意,便落入了楚秦的眼中。
他微微怔了下,神色淡淡问:“醒了。可好些了?”老实说,他有些佩服这个少女。那臂上的伤口,横切过大半条手臂,且深可见骨,而她却硬是忍着不吭一声。这样的坚毅,实非寻常女子可及。
若是再晚一步止血包扎,只怕她就要血尽而亡。
许凝点点头,看他的肩头,关切地询问:“你的伤,怎样?”
“无碍。幸亏伤在左肩,还可以拿剑对敌。若不然,你我今日就要丧命于此了。”楚秦坐直身子,转脸向着洞口,沉声道:“不知那些人可曾离开……”
许凝顿了下,问:“那些人显然是冲着你来的。可知道,是些什么人?”
楚秦摇头,垂首思索着,缓声道,“不知。也许是犬戎人、也许是大燕,又或许,是大楚朝中之人……想要我命的人,太多。”
犬戎和大燕派人刺杀他,情有可原。可大楚内,谁会想要他的命?四年前,他未曾涉足朝政,四年中,他一直在外杀敌,如今才回来没多久,就得罪了人了么?
许凝有些想不通。楚秦忽然挪身靠近来,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你的伤口,该换药了。此药药效了得,但要勤换,效果才显著。”
“有劳了。”许凝对他微微笑道,低头看着他慢慢解开手上缠的布条,一时未及多想。
当缠裹的布条解下,已经快要愈合的伤口曝露在空气中,楚秦猛然惊呼:“你的伤口——”许凝这才惊觉,自己疏忽大意,竟忘记自己超乎常人的愈合能力。忙地将手臂往后缩了缩,勉强笑着解释:“呃,那个我的体质从小异于常人,伤口愈合比一般人快些。再加上的你的好药,所以伤口才好得如此之快,不必惊讶。”
楚秦却只盯着她手臂上的伤口,低垂的眼眸里,异芒闪烁。许久,才淡淡地一声低喃:“是这样么……”深可见骨的伤,短短四个多时辰,竟然就要愈合,这速度,可不是常人所能及。莫非……
“是这样的。”许凝盯着他的脸,点头说道。她身上的秘密,除了哥哥,便只有沈白衣知道。如今,不小心竟被楚秦发现了,他会多心吗?会不会把自己当成怪物?
然而,楚秦抬起头来,神色并不异常,只温和地笑道:“这样最好不过。以这样的恢复速度,也许,手臂上不会留下疤痕也不定。”
他没什么异常反应,就好。许凝放松下来,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疤痕,也没什么。”
前世里,受过的伤多了,疤痕也不是没有。那个人曾提过,要她去医院除疤,她不肯。那些为他而留下的印记,她固执地留着,认为那是自己爱他的证明。而今,她即使想要为谁留下印记,亦是不能够的了。
心底,有一丝淡淡的怅然。
楚秦沉默地凝视她,忽然伸出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背上,“女孩子身上留疤,终是不好。改日我给你寻来家藏的秘药,用了定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许凝飞快地瞥了眼覆在手背上的手掌,很是错愕地盯着他。只见他唇畔含笑,眼中盈着月光,浸染着几分温柔,不由地怔住。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