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秋凉
我这人还是喜欢清静。
枯燥乏味的工作让我的心一点一点被拖进了深渊,像是一个身在囚牢的犯人在等待着最终审判一样,我的判决最终到来。
我辞职了,在所谓的自由下回了老家。
这个清明没有纷纷扬扬的雨,灰茫茫的天空是沉郁的,似乎是想很好的彰显这个特殊的日子。
早已计划好了去祭拜外祖父——那个苦命一辈子却逝于一场意外的老农人,做足了准备之后,我毫无意外的在这天下午去外祖母家。
这是第二次去祭拜他,上次是在去年寒假,但我已经忘了当天的情景。
路上,太阳扒开了厚重的云层懒洋洋的洒下了日落前的余晖,我背着背篓,内心压抑叹息。
旁边是祖父,因我不知道外太太是哪座坟,在祖母的建议下他便陪同我一起。
祖父和外祖父也算是酒友吧,每次他们在一起吃饭时都得在一起喝着小酒闲聊一个下午,可是这样愉快的事很难得,即使两家人相距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对于外祖父的去世,祖父表示很难过,几个小时之前还在与相熟的卖酒老人谈及外祖父托他买酒的旧事,并且他那夹杂青白色的眼睛还泛着浑浊的泪光。
外祖母的屋子缩在一处青葱的高地,正如她那与世隔绝的日子一般。她有时对外界具有莫名的敌意,仿佛整个世界拿走了她的泛黄的存折似的。
在我喊了七八声后,二楼才传来了痛苦呻吟似的哀怨,那是对自己的诅咒,诸如“我在死了”、“我活不长了”之类。
而我却咕哝着声音以阻挠那些我所厌烦的听过无数遍的无病呻吟。
我环视着这一如既往空荡荡的景象,四周翠竹和树木向空气散发着春天的气息,着实让人心平气和,然而这老旧的人为设施和脏乱的晒坝却给人一种腐败的气息,即使它们很融入环境。
我无法宁静。
外祖母终于拄着与她很相称的浅棕色拐杖慢慢的挪到了门前,她的衣着在我印象中第一次那么得体,这让我眼前小亮。
她认命的诉说她看不见了,我发现她的一只眼睛几乎睁不开了,仅剩另一只手术后变得明亮的眼睛毫无目的的转动着,在宣示着她所说属实——即使她永远把事说的如此夸张。
我心中不是滋味,很少说话。
祖父是个开朗的人,劝说着外祖母,寒暄片刻后道出了此次来的目的。
事情很顺利,我们经过了一段曾让外祖母跌倒受伤的三米高的崎岖的半米宽的小路后辗转来到了一方石壁前。
石壁在一块地下面,这里突起的几个石堆埋葬有外祖父的几位亲人,其中一块新出现的没有青苔的便是外祖父的安息之地了。
曾听说过,这些坟墓都是在石壁上打一个坑将棺材放进去,这样节省了土地。这些先人真是聪明。
点烛,燃香,烧纸,作揖,放炮,一气呵成。
我给外祖父带了他最爱吃的夹心饼干,若他泉下有知,当会露出他那少有的布满皱褶的笑容吧。
祖父说外祖父这辈子命苦,挺能读书的结果偏要回家捞鱼挣钱。我笑着说那我和他不是一样吗?不过我很快改口认为我并不一样。
在这个世界,无论那个时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无论对错,从心即可。
祭拜完之后,姨母回来了,当他们留我们吃晚饭时,我们拒绝了,一如往常。
在这里没呆多久,我们便离开了,像离开了一个时代,从这个无法让人心里宁静的地方离去。
可是,哪个地方能真正让人心里宁静呢?
2017年四月四、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