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无晏真的没事吗?”月月看着床上还在熟睡的李无晏忧心忡忡的问道。
范捕头无奈的说道:“你都问了十八遍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除了右手肌肉有点拉伤,肋骨裂了一点,其他毫无大碍,休息一个多月就能好了。”
月月还是满脸担心的说道:“可他到现在还没醒来啊,都要晚上了。”
“这是他第一次上台,精神上还没习惯,紧绷的弦一下断了,所以下台之后就昏睡过去了。这正常的,只要让他休息足了,明天你就可以看到像往常一样生龙活虎的李无晏了。附带一提这是我第二十六次跟你解释这个情况了。”
“反正就我像个傻瓜一样对吧?”月月忽然发起脾气,一副要将范捕头推出客房的样子,同时大喊道:“李无晏明明是在为你战斗,你怎么能这么安心?太无情了,冷血!我不想再看到你!”
只可惜范捕头站在原地纹丝未动,在那摇着头一副自言自语的样子说道:“为我战斗?我一个四十多的臭老头有什么值得他为我而战的?也不知道你这话说出来是要骗谁。”
月月愣了愣,然后使出更大的力气推范捕头,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给!我!出!去!”
“好好好。”范捕头顺着月月的力走出房门,背对着她摆了摆手说道:“如果我们的英雄醒来了,记得再给他一个拥抱,他今天真的非常努力了,你对他好点。”
月月朝他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关上房门,小声的说道:“我已经抱过一次了,再抱一次就太便宜他了。”
月月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仔细的看了看李无晏的睡脸。嗯这家伙的头发还是乱糟糟的,跟一团鸡窝一样;眉毛那么粗,看起来一股呆样;不过睫毛倒是很长,到底怎么长的?月月忍不住拨弄了一下李无晏的睫毛,李无晏无意识的甩了一下头,然后将脸转到床铺内侧,又继续酣睡起来。
李无晏的头转了过去,这下睡脸没得看了,只剩下一团乱糟糟的头发,还有那逐渐变得宽大的肩膀。不过还行吧,对月月来说这也勉强能看,她依旧用双手托着脸,目不转睛的盯着床上的李无晏。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月没有去点起房内的油灯,依旧保持着这个动作。直到黑暗将房间笼罩,再也看不到李无晏的一丝轮廓,月月才站起身,轻轻打开门。月光如同顽皮的小孩一般,迅速从门口溜了进来。它摸了摸桌子,又踩了踩椅子,但这些冷冰冰的东西都不令它满意,它失望的继续向前走去。忽然,它发现了床上的李无晏,尽管离得如此之远,但它却从中感到温暖。它拼了命的想上前抓住李无晏,但不管怎么样都还是离床铺有一步的距离。更令它绝望的是,慢慢闭合的房门开始拉扯着它向后退去,它想挣扎,想逃脱,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无晏的背影离自己远去。最后,整个房间回归一片漆黑。
“再见了,李无晏。”月月关上房门轻声说道。
就这样,月月消失了,如同她的出现,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
第二天早上,天才刚亮,范捕头眯着眼打算去撒个尿,却看到李无晏坐在道场中间大口吃着馒头。他伸了个懒腰,随意的问了一句:“这么早就起来了?看来伤的还不够严重嘛。那个小姑娘呢,昨天哭天喊地的今天你醒过来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她走了。”李无晏嚼着馒头回答,那语气就好像发生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般。
“这样啊。”范捕头抓了抓屁股离开道场,同时说道:“你还年轻,没必要那么压抑自己。”
李无晏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吃着馒头。
过了一会儿,李无晏就向范捕头告辞回家了。范捕头劝道:“你还有伤,现在我这休养几天再走。而且等一会儿吴三刚就要过来,说是要和你交流昨天的经验,你今天非走不可的话至少等到下午啊。”
李无晏却笑着拒绝道:“那你就替我跟吴兄道个歉吧,我今天真的不想再干其他事了,只想回家。”
“那也行。“范捕头看到李无晏这样,勉强答应了。但他想了一下又拦下李无晏问道:”不过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你能看穿吴三刚他左脚有事,不然到时候他问起我可有的烦了。”
李无晏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哦这个啊,他踹中我的第二脚时明明直接用左脚直踢我下巴,如果来这一下我绝对受不了,直接就倒在地上输了。但是他还是选择用右脚踢我右手,他对我的右手执着过头了,怎么看都有猫腻。所以我就试了一下,果真被我抓到了这个弱点。”
“你就没想过他留了一手是不想伤害你吗?毕竟吴三刚看上去也像这种人啊。”范捕头有些惊讶的问道。
李无晏摆了摆手,不以为意的说道:“嗨,台上哪里有时间想那么多。而且他之前都跟我说过不会放水的,我相信他的武德。”
“他的武德还真有意思啊。”范捕头忍不住摇了摇头笑了起来。李无晏见没事了,再一次告辞,范捕头上前拍了拍李无晏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不管这么说你这次都帮了我一个大忙,如果有麻烦的话尽管来找我。”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你客气的。”李无晏跟范捕头鞠了个躬,去后院牵自己的驴。这小毛驴估计是在这吃的太好了,都舍不得走,李无晏扯了老半天绳子,它依旧纹丝不动的嚼着草。李无晏气乐了,踹了它一脚,小毛驴才恋恋不舍的抬起头,不满的朝李无晏叫了一声,然后向前走去。
由于时间还早,街上都没什么人。李无晏就坐在毛驴上慢悠悠的走着,但没想到要出县城时居然碰到了孙胖子。孙胖子原本坐在驴车上打着哈欠,但看到李无晏一下兴奋了起来。他扭着胖乎乎的身子走下驴车,一路小跑跑到李无晏跟前问道:“嘿无晏,你今儿咋这么早呢?”
李无晏也从驴背上下来,回答道:“刚从范捕头的武馆出来,赶着回家呢。”
孙胖子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就为了这?真不像你啊。对了,昨日赢了没。”
“赢了。”李无晏平静的说道。孙胖子哈哈的笑了两声,拍了拍李无晏的肩膀,高兴的说道:“俺就知道你小子能!哦对了,卖鱼那几天的钱咋算啊?俺可先说好,你要是给我的那部分低于三成,那这朋友没法当了。”
李无晏砸着嘴,无奈地说道:“都给你,反正也是你卖的,我那份就免了。”
孙胖子绕着李无晏转好几圈,不可思议的说道:“练个武就这么夸张,能把人的性格也练变了?啧啧,看来俺以后也有必要让俺家孩子学武啊,不然他性格跟你之前一样就完蛋了。”
“去去去。”李无晏嫌弃的挥了挥手,说道:“你这死胖子性格也不怎样,要不要我帮你练习下范捕头让你一起拜入他的门下?”
孙胖子连忙摇了摇手,说道:“俺就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俺吃不了苦。”
李无晏又白了他一眼,跨上驴背说道:“那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孙胖子朝李无晏挥了挥手,同时说道:“无晏小子,替我跟弟妹问个好啊。”
“……她已经走了。”
“什么?”李无晏的声音太轻,孙胖子没听清,不由得大声问了一遍。但李无晏没有回答,只是伸起手朝他摇了摇,然后扬长离去。
到了家后,李无晏先进行了一场大清理,毕竟一个星期没在家,房里到处都是灰尘。他拿起抹布,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连地都拖了一遍。但就算如此,时间也才刚到中午。他久违的拿起擀面杖,做起自己喜欢吃的肉饼。做完后还拿了一个放到父母的灵龛之前,顺便点了一炷香。
李无晏坐在大门的门槛上,一边吃着肉饼,一边呆呆的看着天空。真是慢啊,李无晏看着慢慢飘着的白云不由得想到,为什么我以前都没发现时间能过得这么慢呢?
吃完肉饼,李无晏就直接双手一摊躺在了大门处,直勾勾的望着天空。一切是这么寂静,只有偶尔不知从哪传来的鸟叫声。但李无晏的脑海却一片混乱,不断有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但他却始终听不清。
李无晏就这样躺在门口,直到天色渐渐变暗。待到蓝天白云已经变成点点繁星时,李无晏才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他关上门,油灯都没开,就直接回房倒在了自己的床上。他将枕头从头下抽出捂在自己脸上,希望能让脑子安静一点,但显然是没有用的。他变得更加心烦意乱,将枕头往墙上一扔,没想到枕头套上的线不适宜的崩开了。
李无晏没办法,只好点起油灯做起针线活。他将枕头套上的线先松开,忽然发现枕头里好像藏着什么。他迫不及待的将藏着的东西拿了出来,是一封表面空白的信。李无晏没有马上打开,而是坐在椅子上愣了好久。直到油灯的火苗都开始变得忽明忽暗了,他才颤着手打开了这封信。
信中有一条红色的发带和一张信纸。李无晏打开折好的信纸,里面只有用不知名的绿色颜料写的三个字——周映月。李无晏沾了点颜料闻一下,是艾草的味道。他又拿起红色的发带仔细看了看,忽然才想起来,月月出现在他家的那个夜晚,头上的双髻就是绑着这样的一条发带。
想到这,他不由的回忆起最开始和月月见面的时候。那时候的她还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说自己名叫贾梨,来自蓟州宁县。而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她就脱下伪装,对自己拳打脚踢,嘴上大骂着变态。而到了下午,她又变得糊里糊涂,帮自己说话。到了晚上,她又不断埋汰自己,还非常不淑女的跟自己抢肉吃,活像一头馋嘴的小花猫。第二天她又……
斗大的泪珠不断从李无晏脸上滑落,李无晏这才明白,原来脑海中的那些声音全都是月月跟自己说过的话。
“奴家名叫贾梨,本是蓟州宁县人……”“你还说,你个死变态!”“去死吧你!”“你一定可以打败他的!相信我吧,我不会害你的!”“李无晏,你要加油啊。”“笨蛋!笨蛋!笨蛋!你个大笨蛋!”
是啊我真是笨蛋啊。李无晏捂着胸,整个人曲着身子,肋骨那忍着的伤痛,终于爆发开来,甚至令他无法呼吸。
我真的好想你啊,月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