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木一凡犹如一片纸页被轰飞,在空中划出一个足有三米长的弧线,狠狠的撞在了木家老宅那斑驳的墙壁上。
他艰难的爬了起来,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那双漆黑如夜的星眸之中燃烧着仇恨与愤怒,紧握了握拳,冷视不远处那个气度不凡,盛气凌人的少年。
“废物,你可以滚了,木家养了你三年已是仁至义尽,从今以后你自生自灭吧!”
盛气凌人,自命不凡的少年淡淡的看了看狼狈的木一凡,俊秀的脸庞毫无表情,他捏了捏指骨,发出嘎吱的声音,那修长的手指之上,隐隐有金色的元力光芒浮现,仿若金箔,令人心悸。
木一凡心中很恨、很怒、恨不得将这个忘恩负义、寡心薄凉的少年暴揍一顿,但是他终究没有冲上去。
望着那少年手指上犹如蚯蚓般缠绕的金色元力波动,木一凡不禁口干舌燥,心中一凛,暗恨道:“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要不是我求父亲去黑雾山脉深处给你寻了一株千年年份的炼血草,凭你的天赋,能够这么年轻就突破先天境?”木一凡紧紧咬了咬牙齿,恨恨的看了看眼前盛气凌人的少年一眼,艰难的站了起来。
“木流风,你们这一家白眼狼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我会回来讨回公道的!”
待木一凡走后,那一身锦袍自命不凡的木流风转身走入内房之中,俊秀的脸上毫无表情,似乎刚刚赶走的人,不是那个曾经对他关爱有加的堂哥,而是一个卑贱的下人。
内房之中,一把雕龙刻凤威势逼人的豪华太师椅上坐着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修长的玉指,优雅的端着一杯清茶,轻轻茗着,高贵优雅。
“风儿,你派人跟着那个废物,他那死鬼老爹当年有奇遇,咸鱼翻身,失踪之前应该会给他那废物儿子留了点东西,现在他被逼到绝路,总归会去找他父亲留下的东西!”
……
木一凡走出大宅,站在大街上,回头望了望那栋古朴而留有许多美好回忆的老宅,心中苦涩,那些美好的回忆犹如那指尖的水,流走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那些已经变了心的人,再也回不到当年了。
想起当初那些仰仗他父亲鼻息过活的所谓亲人,待他父亲失踪之后,一个个露出森然獠牙,将他父亲留给他的诺大基业尽数吞并,如今,就连最后的栖息之地都被赶了出来,木一凡意兴萧索,那张略微还带着青涩的脸上却仿若历经岁月红尘一般,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这木城,乃是木一凡的父亲一手打拼下来的江山基业,在这木城之中,木家更是绝对的霸主,三年前木一凡的父亲还没有失踪之时,木家发展到鼎盛,更是位列东域八大家族之一,放眼整个东域那也是赫赫威名的霸主存在!
当初的他是东域八大家族之一的少主,而如今却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落魄浪子,老天真的是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难道这就是人生么?
想起木流风那冷漠无情的眼神,木一凡心中泛起苦涩与失望,这些人他看透了,当年,他还是风光无量的木家少主之时,一个个跟在他屁股后面,阿谀奉承,他也把木流风这个堂弟当作亲弟弟一般对待,甚至还恳请父亲前往黑雾山脉深处为他寻得一株千年份的炼血草炼髓凝元,否则,木流风怎么会年纪轻轻就有了先天境的修为,放眼整个木城那也是人中翘楚。
修炼一途先有武道三境,初境、后天、先天。其中先天后天两境又分初中后期。
初境,实为简单,开始修炼便是初境,五脏共鸣,拥有一虎之力。
后天境,炼骨炼髓,铜皮铁骨,掌碎巨石,拳如奔雷,可达五虎之力。
先天境,则是一个大飞跃,能够调动那储存于丹田之内的天地元力,一脚一拳有元力奔涌而出,可达二十虎之力。
三大境之上则分别是,脱胎境、换骨境、旋丹境、凝轮境,踏入这四大境,那才是真正的强者啊,拥有与万雄争霸的资格。当年木一凡的父亲木战,便是凝轮境强者,放眼整个东域,那也是顶尖的存在。
可惜……
木一凡心中苦涩,叹息一声,武道?这一切难道自己真的无缘么?
木一凡自五岁起开始修炼,实力一直未曾增长,丹田之中,一潭死水,无法凝聚丝毫元力,在这样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等同蝼蚁。
公道?没有实力,就没有公道。一股苍白无力之感海浪般侵袭着他的心灵。
木一凡如行尸走肉一般,行走在大街之上,那是他的家,而他这个主人却被人赶了出来,真是天大的讽刺,木一凡觉得自己真是这个世界最失败的人,老爹留给自己的家业都守不住,一股屈辱之感海浪般冲击着他的心灵。
路过一家酒楼,浓浓的酒香仿若毒药,木一凡不禁走了进去,只有酒精才能让他解脱,只有那能让人忘却一切的毒药能够让他那颗沉重的心获得一丝安宁,驱散那令人窒息的空虚。
可惜的是,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真正的在酒精中化解哀愁。
借酒消愁愁更愁,刹那间,那八仙桌上,已经是瓶瓶罐罐堆积如山,没有解脱,反而更加的愁苦与痴狂,仿若跌落一个深渊,一步步迷失。
“啊!你们这群白眼狼,当年我待你们如亲兄弟,当年我尊你们如长辈,在你们落魄之时,倾尽家财,助你们脱离困境!”
“为什么人心总是如此险恶,难道人心都是毒蛇吗?”
一股酒意涌上心头,痴狂的木一凡大喝一声,一掌劈在八仙桌上,顿时碎屑纷飞,那桌子当即劈成两半。
在这种门庭若市的买醉之地,当然少不了那些喜欢说长道短的宵小之辈,数道目光纷纷投视过来,议论纷纷。
“那不是木家的那废物少主吗?还有心情来买醉啊!”
“我看八成是被赶出家门,无家可归了,他还以为自己是当年那个人人敬畏的木家少主啊?自从他那老爹失踪之后,像他这种不能修炼的废物,木家能够养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是啊,听说如今的木家少主木流风少爷还好心留他待在木家,可他却一意孤行要自立门户,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哎……这种废物,人生已经废了,活着也没什么用处了!”
……
那些刺耳的冷嘲热讽,仿若一把把锋利的刀在割着他的心,木一凡不想再逗留下去,他觉察到酒精也不能让他得以解脱,索性将手中的酒瓶摔在地上,跌跌撞撞,准备逃离这满是流言蜚语之地。
就在这时,酒楼老板脸若寒冰,面带鄙夷的看了看木一凡,伸出了手,示意他把酒钱交了。
木一凡上下四处摸了摸口袋,发现空空如也,如今的他早已经一贫如洗,两袖清风。
木一凡心中苦涩,想不到自己竟然会沦落到几个酒钱都付不起的地步。
酒楼老板一皱眉,难不成你还想吃霸王餐?还真当自己是以前那高高在上的木家少主不成?这要是传了出去,一个废物都能吃霸王餐,他这酒楼的生意还怎么做?
酒楼老板对着背后六个面露杀气,脸有刀疤的男子示意一番,那为首的刀疤男,脸上那蚯蚓一般的刀疤一阵抖动,咧嘴一笑,露出残忍的笑容,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仿若嗜血狂魔。
“嘿嘿,臭小子,敢来我们醉春楼吃白食,看来很多人已经忘记了我们黑风六煞了啊!”刀疤男阴冷一笑。
这六人在城中那可是出了名的阴狠毒辣,没想到竟然是当年令人闻风丧胆的黑风六煞,据说这六兄弟都是后天境后期修为,善于合击,当初有一位武道先天境的好手都栽在他们手上,黑风六煞因此成名。
酒楼中的气氛变得无比的沉闷,空气中飘荡着黑风六煞那阴恻恻的笑容,温度仿若下降了十度,毛骨悚然,寒毛倒竖。
整个酒楼竟然出奇的安静,那一道道惊恐的目光注视着那面露杀气的黑风六煞。
咔嚓!
不知是谁,竟然没有拿稳手中的酒瓶,摔在地上,那为首的刀疤男阴目灼灼的投射过去,那名男子不禁身体抖擞,当即从座位跌落下去,躺在地上抽搐,一股难闻的味道立马传遍四周。
木一凡借着酒意并没有感受到这诡异的气氛,反而以酒壮胆,大步向前,挥起拳头要做那以卵击石之事。
刀疤男嘴角冷笑,狰狞的刀疤脸残忍一笑,盯着那弱不禁风的木一凡,猛地双脚跺地,暴虎出笼,那地面当即出现一个个深深的脚印,令人头皮发麻。
当即,刀疤男桀桀一笑,一拳轰出,长龙出水,看似简单一拳,却是蕴含着五虎之力,犀利的速度,惊涛拍浪,怒然勃发,狠狠的跟一凡的拳头对撞在一起。
咔嚓!
骨头碎裂声,仅有初境修为的木一凡怎是这后天境的刀疤男的对手?当即,那仅有一虎之力的木一凡被轰飞出去,一道武道内劲透过手臂直直传到他的胸口,一口鲜血喷出,狠狠的撞在墙壁之上,跌落下来,面容憔悴,萎靡不堪的耷拉在地上。
刀疤男不屑一笑,“老子还没出力,你就倒下了!”
几个小厮向前,支着散架的木一凡,像废品垃圾一般扔了出去,丢在大街上,警示路人,以后敢来醉春楼吃霸王餐,就是这个下场。
路过的行人纷纷指指点点,面露鄙夷,窃窃私语,深受重伤的木一凡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手骨碎裂的痛已经麻木了他的心,披头散发,十分凄惨,望着天,望着地,望着人,望着这座熟悉的城,一股悲意涌上心头,黯然,一路往城外走去。
城外有一座坟,坟却没有长青草,修剪的很干净,坟头插了美丽的鲜花,可见定是有人十分思念那坟头里的人。
这种思念最伤人心。
木一凡跪在坟头,凝视着墓碑,自言自语道:“娘,对不起,凡儿没用,不但没守住老爹辛苦创下的基业,如今还被人像垃圾一样扫了出来!这木城我是待不下去了,爹说,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木城,就好好在你坟头给你磕一百个响头,娘亲,我有愧于你们啊!”
木一凡拼命的磕着头,即便头破血流也浑然不觉。
轰隆隆……
倏然,天空之上乌云密布,狂风卷着乌云,一时之间天地色变,一股悲凉之意传遍大地,云层之中传来沉闷的压迫之感,仿若山洪即将爆发。
远处,一双隐藏在大树后面的阴冷眼睛属于一个长相阴鸷的男子,男子皱了皱眉,望了望天,随即身形一闪,消失林中。
木家老宅内,一个风韵犹存的美妇人端坐那盛气凌人的太师椅上,鲜艳红唇轻启,声音冷若冰霜。
“你说他一直跪在他娘坟头磕头?”
这声音冷冽如刀,匍匐在前面的阴鸷男子不禁身子一颤。
“下去吧,继续暗中跟着他!”
美妇人莲步轻摇,婀娜多姿,款款移步花窗之前,冷目注视乌云,喃喃道:“她娘到底是谁?当初大哥莫名其妙外出一趟带回这个贱种,还为那女人举行了葬礼,可是谁也没有见过那个女人!”
雨水混杂着泪水血水与悲凉,木一凡一遍遍磕着头,对于娘亲,他甚至一点记忆都没有,所有关于娘亲的事情,都是父亲告知于他,但是每每一念想到娘亲这个字眼,木一凡的心就莫名的绞痛。
木一凡不知道自己磕了多少头,一百个,两百个,三百个,或许更多,他只是觉得愧对父母。那额头早已经皮开肉绽,鲜血横流,一缕血液化成血柱,成一条线被那白玉般石头雕刻成的墓碑吸入其中。
咔嚓!
白玉石头突然从中分开,寒光四射,气冲斗牛,天空的雨水赫然蒸发,一道伟岸的身影,自那白玉墓碑的分开之处,缓缓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