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人就为了争一个气运之说就引蒙古人破襄阳?然后让死守襄阳六年的吕家遭受了这千古骂名?”赵枫越听越恨。
“估计他们也没想到元人会那么残忍,抵抗者杀,不抵抗者也杀,士卒兵勇杀,平民百姓也杀。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更何况放进来的是蒙古铁骑。不过最终的因果还是应在了他们身上,明朝刚建立,刘伯温第一件事就是对‘梅花门’人杀无赦。虽说世事无常,但是因果报应总还是有的。”老头子默默的说道。
赵枫听了也是愕然,总归是黄门一脉相传,尤其是到现如今黄门整个都要失传的时候,让老头子说这些话就和揭伤疤没两样。不过他不懂老头子为什么从成吉思汗陵莫名的谈到了这“梅花门”之上,难不成“梅花门”人知晓成吉思汗陵具体的位置,包括十六年前的变故都与他们有关?
“老头子,你是说早在成吉思汗死前就有‘梅花门’人在身边?然后他们参与了成吉思汗下葬的事情,知晓成吉思汗陵的位置?”赵枫突然想到了这种可能。
“这我也不清楚,不过现在想要知晓十六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除了当初参与的匠门门人外,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他们了。”老头子点头道。
“那现在去哪里找他们?”赵枫问道。
“去太原,先找刘一年,这次我和你一起去。”老头子坚定不移的说道。
人世间的事情很是奇妙,就如同一个一个圈一般,无论这么走,老是在这个圈中,或许不同的圈可以套一起,可是却终究走不出。老头子和刘一年便是如此,或许更确切的说,是黄门和刘家即是如此。
刘家,祖上是洪武四年的武状元,被封为御林总镇,洪武十五年因病辞官,朱元璋以其忠心赐其一杆铜烟斗,以宣扬教化。后来才明白,这辞官是假,监察市井才是真,之所以这样的原因就是归结于朱元璋和刘伯温这两位。
朱元璋自不用说,这位发迹于市井,做过乞丐与和尚的布衣天子,自当上皇帝的那一刻起,就懂的高手在民间的道理,所以在坐稳皇帝宝座后,就将身边的一票亲信以种种理由散落民间,暗中监察市井,防止祸乱再生。
至于刘伯温,则一方面遣刘家探听市井,以为他易家一统,玄门为尊做准备,而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探查类似于“梅花门”这种需要斩草除根的门人,以防再有引蒙古人入关之事发生。
所以承天子命和宰相令的刘家,至归入市井那一刻起就开始与黄门有着千丝万缕的牵连,这种牵连并没有由于朝代的更替和时代的变迁有太多的改变。这也就是打铁的刘一年对黄门那样熟悉,以致于连黄门中已经消失几百年的肥家都知晓的原因。
老头子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带着赵枫打上门去,找到能打开锈了十六年心锁的钥匙。
与上次不同,再次来到太原是在一个秋雨淅沥的日子,打铁声从铁匠铺中传出也不再如先前一般清脆,而是如同江沪小曲般的委婉。
“铜烟斗,铁秤砣,刘姚两家莫白头。”老头子走到专心打铁的刘一年前笑着说道。
刘一年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来,而后赵枫就看着那老头的眼睛从惊讶的瞪圆变成了开心的月牙,眼角向下的在那里笑。
“果然前些日子来的是你们赵家的种啊!就是腼腆了些。”刘一年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把手在身前的布围上擦了擦,而后从铁匠台后面走了出来,对着老头子一拱手。
“怎么现在这么有礼数了,十年前的那心气哪去了啊!”老头子半是打趣半是唏嘘道。
被老头子这么一说,刘一年倒是有点不好意思,摆摆手说道:“俗话说:三十而立,四十知天命。可我直到六十岁才算是看的开,十年前的那些话别见怪,就当是年少轻狂。”
“如果不狂就不是你们刘家的作风了,你也知道,我年轻的时候和你父亲一起去过南京几年,如果依他来看,你连他十分之一的狂傲都没传下来,可惜啊……”老头子苦笑着摇了摇头。
赵枫这才听明白,敢情老头子按辈分算比这刘一年大出一倍,怪不得刘一年刚才给老头子行礼,老头子都没回。
“家父狂傲是有狂傲的资格,而我们狂傲只是因为无知,万幸在走弯路的时候周围还有人愿意劝告一句,这才总算是没走歪。”刘一年郑重的说道。
老头子听了不可置否的点点头,算是一种肯定。
而后,这才开口道:“这次过来,其实是要打听一件事的,关于‘梅花门’的……”
结果老头子话还没说完,刘一年就伸出一直手打断,开口说道:“子孙不孝,这周围安置了几双耳朵,有话请先生到里面说。”
说着,刘一年做了个请的手势,将赵枫和老头子请到内院中。
这是一间很古朴的小四合院,完全是按照明代的民宅特色所建,主屋立在正南,共有正屋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不过从破落的窗户来看,显然已经好久没住人,至于两厢间的行廊则是用榆木做的柱子,在柱子间则单色勾绘着密锦纹团科纹饰,显示着主人家的地位。
“这一处是祖上留下的住所,荒废了好些年,直到前些年把外边的那些事看开之后才搬了过来,孤身一人,就只收拾出正屋来,算是一个容身之所。”刘一年一边走一边介绍到。
“环水背山,双龙捧珠之相,怪不得你们刘家能一直兴盛不衰。”老头子看着屋子的布局,点头说道。
不过在老头子说完这两句之后,他转过头来问一旁的赵枫,说道:“小枫,你看看这院子还有什么要说的,他们刘家在风水堪舆上可是容百家之长啊!”
赵枫听了老头子的话,这才仔细的观察起来,这一看心中大惊,这座院子何止是简单的建在风水绝佳之地那么简单,整个院子的布置都有特别的讲究,这其中有一些赵枫能看懂,而另一些赵枫看不懂。
“赤朱压镇,气聚八方。”赵枫先是指着大门的门梁说到。
这是一根涂了朱漆的红木,在上面则刻着黄门中常见的卷云纹,这些卷云纹中东边的被染成了紫色,而西边的则是镶嵌了鎏金的铜箍,分明就是聚气的扮相。
“前些时候看以为只是个傻小子呢,没想到这眼睛够毒的。”刘一年听了赵枫的话赞赏道。
赵枫听了这话却默不作声。
“怎么了?”老头子似乎看穿了赵枫所想,笑呵呵的问道。
“死局!”赵枫顿了一下说到。
他这话一说,刘一年和老头子互看一眼,一个欢喜,一个愕然。
欢喜的是老头子,赵枫说的这两字正是他所想说的,他没想到以赵枫现在的阅历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看出这个院子是个死局,所以很是欢喜。
愕然的是刘一年,祖上的这处院子当初是找了阴阳大家所布置,而且依他所见,这院落正是先前赵枫所说的“气聚八方”之象,可现在赵枫却说是死局,而且依老头子的表情来看,也貌似如此,怎能不令他愕然。
“怎么个死局?”老头子欢喜过后,开口问到。
“这院子是‘赤朱压镇,气聚八方’,可院中间却不是‘黄龙卧榻,金木正北’之象,气运从正南入,却从东南方向出,八卦开门中走的是休门,没有丝毫的生气进这院子,所以是个死局。”赵枫说着指了指正北方向。
“如果当初这院子是黄门布局的话,想来那里该有个桃木桩的。”老头子听完赵枫的话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着一旁还没怎么听明白的刘一年说到。
刘一年听了老头子这话,突然才想到先前正北那里确实是立着根桃木做的梅花桩的,可前些年的时候却被自己的侄子给起走了,说是给收拾一下院落,不过,照这几年这侄儿的表现来看,当初这一起事件恐怕是有预谋的。
想到这里,刘一年眼中寒光一现,右手不知怎么就多出一把镖,而后手起手落,这镖就照着半虚掩的大门上射去。
“嘭”的一声,飞镖插在了大门之上,就听着门外有人一个踉跄。
“听够了没有?”刘一年盯着大门寒声道。
原来是门外有人偷听,怪不得进院子时,刘一年和老头子说着周围有耳朵呢。
“二爷也是怕老爷子你的周全!”门外人见躲不过,便从外面走了进来,俯身说到。
进来的是两人,而且赵枫还认识,就是先前和皮三在饭店见的胖瘦二人,想来上次也是这两人在一直监视。
“朱老鼠,郝牛,我原来只当你们和老二走的近,没想到都认他为主子了啊!”刘一年冷笑着说到。
那胖一点的一听这话,立马憋了个大红脸,一下子畏畏缩缩起来。倒是瘦子直起身来,不卑不亢的说道:“老爷子,这日子总是得过不是,我们兄弟几个也不能指着您打铁的那手艺活着不是?”
“好,好!那回去和你主子说一声,刘家的铜烟斗到这代就要和我这身骨头一起进棺材了。”刘一年挥手让着胖瘦二人滚。
瘦子听了这话,再次点头躬身说道:“先告辞了,话一定给二爷带到。”
说完,起身便走。不过走了两步,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转身跟刘一年说道:“对了,二爷以前说过,老爷子要是带铜烟斗进坟墓,那把金丫头也一遍带了去,毕竟铜和金正好凑一对。”
瘦子说完这话,转身离去,留下刘一年脸色乌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