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牧”
“我记住了,牧小子你拿了我的不老松,不是当贺礼送给了李老头吧?”斋主知道了楚牧的名字,顺嘴问起不老松的用途。
“嘿嘿”不知为何,楚牧与斋主说话很轻松,非常舒服,不知不觉摸着头皮,没有正面回答,竟然耍起一点小无赖。
“你呀,便宜那老家伙了,这老东西可是窥视好久,好几次都被我挡回来。现在羊入虎口,要不回来了。不行,我也要办场大寿,就要不老松。”
斋主摇摇头没有生气,看着楚牧对他耍起小聪明的样子,脸上反而多了几丝笑容。
一直陪在旁边的少城主李乾听了也很高兴,他可是知道自家老爷子对那幅不老松痴迷已久,有时还会茶饭不思,他可得去寿礼里好好找找,那些人是干什么吃的,竟然错过这么好的东西。
李乾在旁边倒也想接几句话,但看两人聊得开心,没敢打扰,安安静静的倾听着,做一个纯粹的听众。
斋主和楚牧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颇有中相见恨晚的感觉,但聊着聊着楚牧的脸色就显得有些焦急,斋主知道楚牧在担心他的小姑,便说了句有事离开,然后在李乾的陪同下转身离去。
楚牧盯着方老的背影,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是那种被人疼爱的感觉,不是错觉,方老真的对他很特别。
楚牧就这样一直看着直到老人的背影完全消失,才收回目光。
该去看望小姑了。
楚牧进了屋子,一眼就看见床上满面憔悴的小姑,那时不时不自然的邹眉,令楚牧自责不已。
心中暗自懊恼,若不是自己贪玩,提前找到小姑,在有准备下,小姑大体就不会有此一劫,更也不用躺在这里,无时不刻都要忍受着疼痛的折磨。
都怪自己,都怪自己,楚牧想着想着,有些止步不前。
楚行君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风度翩翩的少年,熟悉而又陌生,十几年没见,她第一眼都不太相信眼前的人就是楚牧。
刚一醒来就听丈夫说这个小家伙因为自己逆行血气,楚行君瞬间感觉心口被划了一刀,气血攻心,差点就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说起当年楚行君出嫁离开乘风山庄时最担心的人便是楚牧,这些年在山庄里最牵挂的人也是这个小家伙。
楚牧小时候很孤寂,冷冰冰的,在山庄里一直格格不入,只有在她面前还像个小孩子。
楚牧三四岁的时候,在山庄里除了和封青儿娘亲亲近外,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会说一两句话,楚行君出嫁时真的很担心楚牧以后怎么生活,特别自己离开时那个不落泪,不说话,目光死死看往着自己的小孩,楚行君看向楚牧的眼神始终充满怜爱,再看眼前这位意气风发,神采奕奕的少年,楚行君强行晃了晃脑袋,她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个家伙她不认识,心中却满是欣慰。
“坤哥,你带源儿先出去吧,我想和牧儿说点悄悄话,难道,你想偷听?”
楚行君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多了一丝嬉戏之意。
李坤拗不过妻子,只好带着儿子出去,楚牧的小表弟,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
这父子俩刚出门口,李坤就立即叫儿子李源自己回去,而他自己悄悄潜了回来,趴到窗户前,听起了墙根。
不过李坤这么做倒不是真要听姑侄二人的贴心话,而是心中明了楚牧肯定知道什么,而他本人也有一些猜测,迫切想要证实心中所想,更是为了找一个理由。
“小牧儿,快过来,让小姑姑好好看看你。”
望着丈夫儿子如愿离开,楚行君勉强对着楚牧招招手,躺着不太方便,就想坐起身来,可是无论楚行君如何用力,自己就是坐不起来,而且一动身体身上就直捂捂得疼,楚牧见状连忙蹲在小姑床边。
“长大了,长高了,也长帅了,有没有喜欢的小姑娘,告诉小姑,小姑帮你看看,嘶!”楚行君轻抚着楚牧的小脑袋,不料手上动作稍微一大,身上的剧痛让她不自觉惨叫出声,听得蹲着的楚牧和同样蹲在窗边的某人心疼不已。
“小姑姑,小牧儿想你,小牧儿好想你。”感觉着熟悉的场景,楚牧仿佛回到小时候,不由得发出儿时的呓语,慢慢起身张开双臂,让小姑姑抱抱自己。可是突然想起小姑姑的伤势,又连忙蹲下,一着急,一时间就没能站稳,仰面向后倒去,那词叫什么来着,四脚朝天,那样子别提多滑稽了。
“哈。。哈。。”楚行君刚笑了两句,马上咬死牙关,脸上青筋暴涨,似乎在不断游走,看着都吓人,痛,痛,痛。
楚牧连忙起身,直接趴在床边,望着痛苦不堪的小姑姑,心中升起一阵戾气,一想起小院之中的那个绝对脱不了干系的女人,楚牧的拳头攥得死死的,指尖咔咔作响。
“小姑姑,刺杀你的人我知道是谁。。。”
楚牧的这句话刚开口,痛得差点都要昏厥的楚行君竟然试图伸手捂住楚牧的嘴,不让他说下去。
楚牧也没想到小姑姑自己就知道了什么,还不想让他追究,楚牧一时陷入迷茫之中,竟然忘记面前重伤在床的小姑姑。
当楚牧再次望向小姑姑时,楚行君脸庞青筋翻动,小小的身体蜷缩在一起,浑身汗如雨下,楚牧只好闭嘴。
就算楚牧趴在床边,楚行君还是连抬手去捂近在眼前的嘴巴都做不到,还因此疼痛难忍,可想而知楚行君伤得多重。
窗边蹲着的某人在楚牧开口便开始紧张,而楚牧的声音突然嘎然而止,某人就知道妻子和他想的一样,只是不想计较,他也只是不想去确认。
可是,妻子越是这样,他就越得给妻子一个交代。
“小牧儿,此事。。。我不追究了。。。。你也别。。。。再查了好吗。。答应小。。。。姑姑!”
楚行君极力劝解道,嘴里只能几个字几个字的吐出来,每说几字就得大喘一口气,整句话说完,一直用力而紧绷的身躯一下放松了不少,然后楚行君微微闭上双眼,却没有看到自己越是痛苦不堪的模样而越暴怒的楚牧,此时眼睛里慢慢出现血色。
“不,我不要,小姑姑,没有人能伤害你,不可以,我不允许。我已经认出她是谁,我现在就去杀了她,杀!”
眼圈泛红的楚牧,将这句话暴吼而出,纵然只是对着门外吼出,但其中的戾气和杀意瞬间吓坏了楚行君,就连窗外的李坤也被吓个不轻,差点起身,硬生生忍住不动。
楚牧第一次毫无保留的暴发出滔天的杀意,如那阴华一样,那人已经上了楚牧的必杀名单,甚至在楚牧心中那人比阴华更该死。
没有人知道小姑姑楚行君在楚牧心里的地位,即是姐姐又像妈妈一样对自己好,小时候只有姑姑在楚牧才不会觉得孤独,而妈妈,永远用那双亏欠的眼神无条件的溺爱自己,楚牧真的很不喜欢那眼神,不喜欢。
楚牧永远不会违背母亲封青儿的话,永远不许任何人伤害小姑姑楚行君一丝一毫。
“牧儿。。。不要。。不要。。。。”看着赤红双眼向外冲去的楚牧,楚行君无能为力,声音越发凄厉,拼命起身,始终无法动弹半分,语气中还夹杂着不断大口喘息的声音,窗外的某人再也忍不住要进门的冲动,但这一切楚牧却充耳不闻。
“小牧儿,你是要小姑姑跪下来求你!!!”楚行君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量,猛然半坐起身,几乎用尽半生的力气,吼出了这句话。
听到小姑姑这句话,楚牧瞬间定在原地,脚步再难挪动半分,一下跌坐在地,双目泛红,双手无力垂落,似乎瞬间便丢了精气神。
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嘭!!!”
“小姑姑”
“君儿”
听到这声巨响,蹲在窗外的某人直接撞破窗户,往地上一滚,一步抱起从床上摔落,已然昏迷,人事不知的妻子,体内血气滚动,双手贴在妻子后背,将全身劲力不断送入妻子体内,竭力缓解着妻子的疼痛。
楚牧反身快步跑到小姑姑床前,但没有姑父李坤的速度快,看着姑父怀中那个如一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猫的小姑姑,楚牧一下跪倒在地,将那颗头颅埋得极低,宛如一个低头认错的小孩,不言不语。
时间悄无声息的过了半刻钟,只见李坤面色涨得通红,额头冒出颗颗热汗,却没有人去擦拭,只好任由它们自由落下。
终于,楚行君紧锁的眉头慢慢放开,硬邦邦的身体也渐渐舒展开来,李坤松了一口气,连忙擦去额头的汗珠,然后蹑手蹑脚地将妻子放回床榻,轻手轻脚地帮妻子盖好被子,那模样,生怕打扰妻子的一丝睡意。
做完这一切,李坤这时才发觉脚底发虚,连忙一把倚在床头柜上。
休息片刻,这才上前想要扶起跪坐在地大半钟头的楚牧。
李坤一把拽着楚牧的右手,双手用力,楚牧却一动不动,耗尽全部劲力的李坤,实在是没有力气拽起楚牧,干脆也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楚牧抬起头来,清冷的看着李坤,那空洞无神,冰冷异常的目光,要是楚行君还醒着,看见了,又得心疼了。
小时候,楚行君每次看到楚牧这样的眼神,都会心疼好久,时常抱起小楚牧安慰。
两人枯坐很久,李坤才开口道:“那人是谁?”
楚牧没有回答,只是静静望着他。
“走吧,小牧,我会给你,给君儿一个交代。”回复一些劲力,李坤一把拉起楚牧,楚牧也没有反抗,两人同时起身。
两人望着床上眉头依旧紧缩的楚行君,楚牧自责道:“姑父我。。。。”
李坤没有让楚牧继续说下去,俯身轻轻抚平妻子锁着的眉间,两人刚往外走,李坤便感觉自己被摸了一下,很轻很轻。
“带。。上。。我”楚行君说得很慢很轻,轻到自己无法确定丈夫能否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