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火车慢慢启动,窗外的风景被黑暗吞噬只留下一个轮廓。
生南国开始害怕,像一只被送往屠宰场的绵羊,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开始发抖,生南国借着车厢里的灯光看着自己的手,脸上露出了神经质一般的微笑,车窗玻璃上他看到自己的脸,觉得当时自己的表情很吓人。
生南国见过那么一个人,那时候生南国在火车上终于昏昏欲睡,突然来了一个体格精瘦却很干练的男人,皮肤黝黑,显得很健康,他来到车厢的时候拍了拍随身携带的包,伸直了手臂,手指指着,从左到右平平的画了一个扇形,那感觉就像是两人打架前互相指着对方,试图用一种凶狠的气势压倒对方。
生南国心里一颤,觉得对方来意不善,果然他开口了,“今天我也不嫌丢人了。”他的声音很亮,带着一股子桀骜气,“有小孩的抱紧小孩,有钱包的拿紧钱包。”这人自带一种流里流气的痞子味道,这几句话一出口让生南国断定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
显然有人和生南国的想法一致,原本还挺热闹的车厢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个男人。
男人脸不红心不跳,自顾自的接着说:“不瞒大家,我这上车的时候钱包被偷了,身上是一分钱都没有了,本来也不想这样的,可是车票没有买到终点站,还需要点钱补票,所以麻烦大家了。”他双手合十,身子微微一躬,然后立马从身后拿出了个袋子,“大姐,看好你家小孩,哎,我说,大家都看好自己家的孩子,别让他们乱跑。”
生南国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乞讨?还是抢劫?
恍惚间生南国看到一个男子拿着刀,说:“有小孩的抱紧小孩,有钱包的拿紧钱包。”他说,“老子也不嫌丢人了,钱包被人偷了,大家把钱包都给我交出来!”
陆陆续续地也许是被那人给震慑到了,又或者真的是好人太多,总之大家纷纷掏出了钱来,投向了那个大大的口袋。
当那人走到生南国座位时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样子,那人问:“不拿出点吗?”
生南国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没有说话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生南国见过很多人乞讨,有很多种方式,最普通的就是下跪磕头,这是最简单却最震撼人心的,在中国凡是受过些许教育有了那么点心气的人都不会向陌生人下跪,毕竟男儿膝下有黄金这算是已经深入人心的一件事,如果不是被逼上了绝路一般人不会这么做,因为人人心里都有一道坎,就像即便是演员他们还得经过系统训练才能放得开。
更多的一种乞讨方式是扮残疾,他们大多穿得衣衫褴褛,头发蓬乱如草,蓬头垢面,多半是脚有残疾无法行走,就那么在地上爬,生南国见过,在火车站候车室里,那是一个四五十岁模样的人,在候车室座位里从这头爬到那一头,挨个给人要钱。
但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扮演或者证明自己是弱势群体,甚至当你真的需要钱不得已需要乞讨时如果没有一身褴褛的衣服,一个悲惨的造型你都不好意思开口,也没人愿意相信。
当然这些人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他们要钱都要的理直气壮。每每你不给他还会谴责你,这也是当今社会缺乏感恩的表现,我们不会去感激那么伸出援手的人而只会记恨那些所谓冷漠的人,好像别人就该帮助你,不帮就是丧尽天良没人性。
我们是不懂得感恩的。
生南国看着眼前这个人却突然笑了,“如果我不给你,你会不会骂我?”
那人明显愣了一下,“不会。”
“可是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能帮就帮,兄弟这次你帮我,下次……”那人说道,“又不是多少钱,你给个一块两块就行,实在不给也显得不好。”
“亮刀了,亮刀子了。”生南国心想,“果然还是抢劫。”
生南国摆了摆手说,“哥,我现在是真没钱。”
“兄弟,你别这样,现在谁不知道最有钱的是大学生。”那人竟然也不着急怕被列车员发现竟然就那么和生南国聊了起来。
“那是他们的父母有钱,但是呢,不管是我父母还是我自己都没钱。”生南国说。
“你这就没意思了,不帮就不帮还装穷,现在的大学生真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说着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以表示自己的痛心疾首和对国家前途的担忧。
“下刀了,拿刀开始捅人了。”生南国在心里说道。
那人走后很多人都用一种羞与之为伍的目光看着生南国,他们是高尚的,而生南国是可耻的。
远远的生南国又听到那个响亮的声音,“有孩子的抱紧孩子,有钱包的捂好钱包,我今天也不嫌丢人了……”
生南国不明白补票需要多少钱,刚才仅仅这一车厢应该就有近两百了吧,“他可能要去的地方很远。”生南国心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