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铃声很快包围住了中心医院,听闻发生命案,若干民警当即赶来,过了一些时候,公安局长,副局长,市刑警队,也都快马赶到。
案发的时候不过八点出头,在这个时间段里,公安部门的反应速度还是很快的。
民警封锁好现场,刑警在手术室里有条不紊地工作着,气氛十分紧张。
初步的检查结束后,刑警队的杨队长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方正的国字脸上一双浓眉凝眉沉思着。
涉及到两条人命,还是惨烈的杀人焚尸案,这案子不是一般的棘手,尤其是在两年没发生什么大案的东港市。
一进入案发现场,看着那诡异万分的情景,杨队长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复杂的案子。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案发在7点20分到8点过5分之间,在7点20分时,手术室的监视器电源断掉,表示案件可能在这个时候正式开始,7点50分,整个楼层断电,8点5分左右,第一个报案人员接触到现场……
受害者身份完全未知,从当时脖子被扎了一针昏睡在外面的刘广口中,只是得到一个‘父亲生意的合作伙伴,泰国商人曹猛’这个笼统的身份。
一个处理不好,这就是个国际案件。
杨队长苦恼地揉起了头发。
桌上的手提电脑屏幕上反复放着一段录像——录像中的男值班护士用针头刺倒正在走廊中坐立不安的当事人刘广,随后拖着几条湿漉漉的床单拉掉了电闸,录像也在这时候戛然而止。
杨队长很容易判断出这个男护士就是杀人凶手——至少是重大嫌疑人,那些床单当然就是烧死受害人之一的引火物——浸泡了一定量的医用酒精,还撒上一些火药粉,确保床单布料的纤维能够在遇火瞬间燃烧起来,毒辣的手段凸显了行凶者的阴狠。
这绝对是一个危险人物。
杨队长问遍了医院的所有人都没能问出来这个人的身份。
第二日清晨清洁工在厕所找到的被麻醉针迷昏的正版值班护士,也告诉杨队长这场谋杀比他想象得还要复杂得多。
“这场谋杀是有预谋的,有针对性的,犯罪者非常明白他想要做什么。”杨队长皱眉看着屏幕上定格着的脸,感到无比的棘手。
“杨队长,档案库的结果已经出来了。”一个刑警走进办公室,脸上表情很失望:“对比相片后得到的结果有一百三十七个,但是经过初步筛选……”
“怎么?”
“没有任何一个有作案的可能性。”刑警苦笑。
“哦?”杨队长两条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你的意思是这个人不是我国公民?”
“不对……”还没等刑警回答,杨队长自己就摇了摇头:“也有可能是经过伪装……”
杨队长揉了揉头发:“现场检查的结果呢?”
“没有找到任何指纹,只有一些鞋印。”刑警道:“确认嫌疑人鞋码为41号,结合录像推测,其身高一百七十四到一百七十六公分,体重七十公斤左右。”
“没有指纹?确定没有指纹?”杨队长抱着一丝希望。
刑警僵硬地点了点头。
杨队长失望地叹了口气。
“根据更早的录像,他在6点12分的时候第一次进入医院,之前没有在医院出现过。之后根据我们的分析,他在跟踪两个受害人和另一个关键人物陆明德医生,也就是手术的负责人。”刑警打开另一段录像,正是路嘉在科室门框上贴窃听器那一段:“……杨队长,你看,这个人的作案工具非常丰富。”
“……陆医生呢?还有他的两个助手?”看着那放大的窃听贴片苦笑一声,杨队长询问。
“应该是在八点整点时候离开了医院,开车逃遁,动机未知……现在还没有找到。”
“快点找到他们。”杨队长敲了敲桌子。
“是。”警官敬礼,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大门关上,杨队长盯着屏幕上那张脸,表情越加凝重。
狠毒,狡猾,缜密……
没有决定性证据,想要凭着手中的这些线索把他揪出来基本上不可能。
从警十年来,破获案件无数的杨队长感到前所未有的棘手。
这是个极端危险的犯罪者。
“报告。”
“进来。”
大门打开,一个刑警走了进来:“队长,关键人物陆明德医生和他的两个助手已经找到了?”
“什么?”杨队长大喜:“在哪儿找到的?”
“在医院门口。”刑警道:“他们开着车自己回来的,不过……”
“不过什么?”杨队长心中一凛,潜意识感到一阵不妙。
“不过,他们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正常。”刑警脸色有些异样:“好像完全忘了昨晚上发生的事。”
“什么?”杨队长愣住了。
……
看着手中专家的心理分析报告,杨队长心中一阵烦闷,顺手将报告捏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妈的!”
连续十几小时疲劳轰炸,却连个屁都没问出来,心理医生也做出了定论——失忆。
杨队长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么神奇的失忆——别的什么记忆都没有失去,偏偏就失去了最关键那几个小时——他们在医院里都经历了什么?开车开到什么地方去了,一晚上都去了哪里?
本来只是有些疑点的案件,随着这一条线索断裂,彻底变成了无头公案。
杨队长想破脑袋都想不到,这世界上有什么方法,能够让人如此精准地失忆。
“杨队长,市局电话。”一旁接电话的刑警喊道。
“哦。”杨队长走了过去,接过电话,刚刚说了几句,表情就惊愕起来:
“恩恩……领导……什么?停止调查?怎么可能?”
杨队长万万不敢相信,竟然会得到这么一条命令。
“这是上面的意思。”市局局长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内幕太复杂了,我们不要掺手进去。”
“上面的意思?那案件怎么办?”杨队长仍旧惊愕。
“当成医疗事故,就写医用酒精失火。”局长道:“别多问,封好相关人员的口,事情遮过去就算了。”
“可是……”杨队长还没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几秒之后,杨队长挂上听筒,面色阴晴不定。
不做任何举措就让那样一个危险的人物留在城市里真的合适?
上面的意思?究竟是什么意思?
杨队长心中生出种种困惑,却也知道没人会为他解答。
他叹了口气,丧气地将案卷随手丢到一旁。
这可能会成为他这辈子经手的唯一一次无头公案了。
……
东港,某酒吧里。一个一身OL装扮的女人半躺在椅子上,一手捻着酒杯,听着悠扬的音乐声中,时而轻笑出声。
“阿红,你笑什么?”弹钢琴的女人停了下来,微微皱眉看着女人:“从昨晚到现在,你一直在傻笑。”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个很有意思的小朋友。”抚摸着膝上的盒子,女人笑了笑:“非常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