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徐富贵、林当先二人的脚步,石无医走进一个宽阔的广场,广场呈四方形,四个角落里皆有一根两人合抱高约十米的巨大石柱,石柱上面的雕刻有着明显的大周游猎民族的风格,显得十分狂野放浪,最明显的要数石柱中间有一方圆形石雕,上面刀枪相交,略显狰狞,凸显出正军校场的军伍作风,这也正是正军校场老校长亲自设计的校徽,也是正军校场对外交流的唯一标识,这种标示被刻在正军校场的印章上,凡是正军校场正规的书信往来或是兵务调动皆需要盖上此方印章方可生效,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出现仿造正军校场印章的书信,并不是说这方印章难以仿造,而是说没有人敢于冒天下之不讳将仿制印章印在书信上传递往来,若有人敢于如此,必将承受正军校场这座庞然大物的疯狂反击,不死不休!
广场中央是一个圆形的高台,即使是在秋末冬初杂叶纷飞的季节依然保持着一尘不染,可见正军校场的治校之严非同一般,自然,正军校场是没有打扫的杂役的,至于为何学校始终保持洁净如新,或许那些因为各种原因受罚的学员会了解一些......
来到广场后,石无医看着广场中早有三五成群相互交谈的同龄人,约莫有七八十人左右,看着眼前人人腰佩宝刀,身姿峥嵘,就像是一位位的大周军事参赞郎一般互相交流,石无医突然生出一种未来大周帝国挥斥方遒的顶尖名将皆在其中的感觉,没有什么根据,也不是靠一些所谓的江湖手法,就是因为在来到这座学校后所感受到的一系列闻所未闻的东西让他眼界大开,对于这座赵校尉用十年扫货的积蓄换来一个录取名额的学校有了翻天覆地的认识:这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洋,正因其深不见底,方可腾跃起上天入海、叱咤风云的鲲鹏!
没过一会儿,有一行人走进广场,为首一人短发微须,身披暗绿色铠甲,腰间悬挂一把狰狞大刀,刀把在他胸侧随着走路摇晃,刀鞘鞘尖却是在地上滑行,发出一阵阵磨牙的刺耳响声,让人头皮发麻,并不是因为声响所致,而是因为如此长的大刀所带来的气势压迫直逼人心!只见挂刀那人走路大马金刀、龙行虎步,一看就是军旅多年的老将方才有此气势,在联想起他腰中的大刀,着实是一名开山裂石、以一敌百的勇猛武将。
带刀将军身后有一名白发白须的老者,面目和蔼,身材削瘦,后背微驼,背负双手慢步走在带刀将军的身后,微笑着跟路过的每一个学生点头致意,路过的学生也赶紧略显拘谨的对着老者点头还礼,老者身后跟着几名羽扇纶巾的读书人,手中虽未捧着书卷但一看就是常年在故纸堆中徜徉的书生,此时他们虽然低着头有些羞怯的跟在老者身后亦步亦趋,但是眼角余光却不住的东张西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就像是一群犯了错的孩子不敢看家长一般。
带刀将军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向广场中央,看到广场上略显杂乱散漫的一众新人不禁眉毛一皱,右手虚扶刀柄,声音微怒道:“一群没用的娃娃,都给老子站好喽!”
本来在广场上呆若木鸡的众人闻言吓得一激灵,甚至几个未上过沙场的世家子弟身体都跟着颤了颤,反应过来的众人慌忙依次站好队形,不一会儿,四个新生矩形方阵出现在广场上,这也幸亏在场的新生大部分都是来自军中前线的佼佼者或是打小熟悉军务的将门子弟,罗列队形对他们来说已是家常便饭,即便是有几名未进过军营的世家后代也都跟着队形站好,并没有不知所措的笨鸡出现。
看着场中迅速出现的四个新生矩形方阵。带刀将军胸中怒气稍散,转过头,对着身后的老者弯了弯腰,左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老者笑着跟带刀将军点点头,步子有些慢的走向他原先站的地方,捏了捏自己灰白的胡须,带着老年人独有的那种颤声说道:“孩子们,你们好,老夫名叫宋温,今日受你们院长所托,来给你们上一堂课。”
话音刚落,四个矩形新生方阵由鸦雀无声顿时变为左遥右望、窃窃私语,原本整齐的队形也渐渐变得有些散乱起来。
“他是宋温宋大学士?”
“宋大学士不是正言书院的院长吗?怎么会来这儿给咱上课?”
“嘿!你看!真的是宋大学士!我终于看到宋大学士了!”
……
石无医左右看了看叽叽喳喳的人群,扭头看向徐富贵问道:“这老头儿谁啊?咋这么大的谱?”
徐富贵闻言一惊,抬头看了看中央的宋温依旧微笑着看着众人,想着众人的言语嘈杂,大概是并没有听到石无医的不敬之言,侧过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道:“那位老夫子是现任正言书院的院长,也是咱们大周皇帝的老师,当朝太师,你小子说话小心点!”
石无医撇撇嘴,不置可否。
看着场中的乱象,带刀将军横眉一皱,右手一紧作势就要发威,却看到身前的宋温微笑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这才忍住没有发威,只是冷哼一声。
听到哼声的众人心中一惊,听到宋大夫子的名号后竟然忘记了场中还有这么一位杀神的存在,轻吁了一口气,暗自庆幸中方阵中也渐渐安静下来。
待所有人安静下来重新将目光投向中央时,宋温点点头,背负双手,轻声说道:“首先,老夫要恭喜你们,或许你们来自边关前线,凭借战功获得晋升文书,或许你们是将门子弟,凭借声望来到此地,这都不重要,恭喜你们能够进入正军校场,这代表着你们有望跻身大周军伍高层,有望获得大周最为雄壮的话语权,可以说,你们当中就有我大周将来的中流砥柱、将帅之才,封王拜相指日可待!”
寥寥几句,顿时撩拨得场上一干众人眼神炽热起来,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封侯拜相,哪家男儿不心动!
看着场上热情高涨的众人,宋温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更何况你们是我大周军伍中的佼佼者,如尔等所闻,在与大齐的连年战事中我大周边关一直吃紧,守成有余,开拓不足,我大周在于大齐的对抗中常常处于下风,致使大齐骄横跋扈,无故侵我边关,虏我子民。”顿了顿,宋温沉声说道:“就在昨天,大齐借口士兵失踪侵犯我平阳关一带,敌人声势浩大,我方将士虽浴血奋战却扔节节败退,这,是我大周军人之耻!是我大周国人之耻!”停下声音,宋温环视一周,场中多有愤恨的学生握紧双拳,就连身后几名正言书院的书生都义愤填膺,更何况这些常年与大齐打交道的新生呢?“你们院长至今仍在在军机楼中发号施令、指挥作战,在此,老夫给你们下达正军校场集训内容:所有学生混编入平阳关当地军伍,各以都尉职位领军作战,何时平阳关战事平息,何时课程结束。”
顿了顿,宋温朗声喊道:“你们,是我大周铁骑的骄傲,定要驱除外贼,扬我国威!”
场上的年轻人顿时沸腾起来,右手高举,不断的重复宋温的******。
“驱除外贼!扬我国威!”
“驱除外贼!扬我国威!”
……
看着场中一个个义愤填膺高举右手的年轻人,宋温眼神恍惚,似乎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自己还是一名负笈游学的穷酸书生,虽手中握书卷、出言即大义,虽然时常遭受他人白眼,可也曾向往沙场铁血,也曾想过扬鞭策马啸西风、驰骋沙场为建功。
右手揉了揉自己的眼角,宋温没有转头,轻声说道:“小张,你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可有什么愿望?”
被唤作“小张”的带刀将军眯眼想了想,仰起头轻声说道:“咱年轻的时候没看过几本书,说不出啥道道来,可是老院长曾经说过一句话咱到现在都没忘,咱记得那次喝完酒,老院长对咱们那批还没毕业的人说,他不愿大周一统四海,但愿大周国泰民安,但愿将士死得其所!”
宋温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眯眼叹了一口气,细声说道:“大周国泰民安,将士死得其所。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