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进入了六月,位于南方沿海的厦门已经迈入了三十度高温大关,太阳开启了焖烧模式。
下午一点十六分,冯云杳踏上一辆由泉州开往厦门北站的高铁,准备去厦门呆一段时间。最近一年以来,他陷入了一种迷惘的情绪中,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不知道什么东西才能让他提起兴趣,仿佛突然之间发现自己找不到人生的追求了,或者说他本来就没什么人生追求,只是以前没有意识到而已。
从半年之前开始,他从上海辗转到内蒙古,再到西藏、黑龙江,后来又去了陕西、山东,最后才来到福建泉州,每去一个地方,他都会呆上一段时间,每天漫无目的在城市里闲逛,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可是在他的眼里,那些从他身边匆匆而过的忙碌身影才是真正的行尸走肉,他们每天忙碌着自己不耐烦的事情,早出晚归,身心疲惫,却又不得不在第二天继续投入这样的恶性循环之中,无可奈何的一直生活在自己的理想之外。他们是为了生活,不得不如此,可是作为一个富二代,冯云杳从小衣食无忧,长大后拿了父亲的一千万,一年时间就凭本事赚回了一亿多,他从来不需要为钱奔波操劳。所以当他一年前开始对公司的事失去兴趣的时候,他就陷入了迷茫,似乎他人生路上的灯塔忽然幻灭了,可仔细一想,他才惊觉,他的彼岸从来就没有灯塔,他一直都在随波逐流!
列车缓缓开动,冯云杳百无聊赖的观察着车厢里的其他人,这已经成为了他近段时间来的一种无聊时的消遣方式。
看着看着,冯云杳忽然发现前方不远的两个男子行为有些反常。左边的那个男子看起来二十余岁,理了一个短寸发型,带着耳钉,左侧脖子上纹了个匕首的纹身,看起来有点像在社会上混的。只是此刻他额头上冷汗直流,眼神飘忽,时不时的将眼神飘向车厢其他座位上的几个乘客,有点毁了他那份痞里痞气的气质。
而在青年的右侧,则是坐了一个三十余岁的男子,那男子丝毫不受青年的影响,稳如泰山的坐在那里看着手里的一本书,时不时还会被书里的内容给逗笑了,发出低声的轻笑。青年好几次将问询的眼神看向他,但他都没有理会。
冯云杳观察了一会儿,渐渐看出了青年眼睛一直偷瞟的是哪几个人。那几个人看其实是几个平凡的男性,年龄从二十几到四十多岁都有,他们坐在座位上看起来平平无奇,就是几个普通乘客的模样,看不出特别的地方。但冯云杳从小接触的各界人士多了,细看了几分钟,便觉得他们的一些细微的行为举止上有几分像是警察。因为他表哥一家三代人都是警察,耳闻目染之下,他很容易就做出了判断。
得出了答案后,冯云杳就颇觉郁闷,出动四五个便衣警察跟踪这两个人,这一定是个大案。看那个青年吓成那副德行,八成是知道被警察盯上了,但是他旁边的男子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似乎成竹在胸不怕被跟踪。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隐隐有种要进入警匪大片的既视感,似乎下一个眨眼的瞬间双方就会拔枪火拼一样。
不过冯云杳很快就放弃了自己这个可笑的想法,泉州往厦门北站乘动车只需二十五六分钟便可抵达,半小时不到的时间那两个匪徒不至于等不了吧。况且列车高速行驶,他们进退不得,又以少敌多,一旦动手九成九是被击毙的下场,他们还不至于这么想不开。
想到这里,冯云杳便不再去理他们,扭头看向车外。
但是,就在冯云杳扭头的瞬间,突然车窗外光芒连闪,刺得他赶紧抬手遮挡,并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可是他眼睛才刚闭上两秒,突然就觉得一阵天翻地覆,自己的身体就离座腾空而起。他急睁眼睛,就见自己和全车箱的人、物都齐齐飞了起来,紧接着他就觉得左臂剧痛传来,原来是他之前抬着遮挡光线的手臂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狠狠的撞上了车厢顶壁,然后他的脑袋紧接着撞到了虚抬着的左臂上。脑袋嗡鸣中,他似乎听到了左臂骨头断裂的声音。
又是一阵大大小小的颠簸,一车人在车厢里仿佛就是水泥搅拌车里的一坨坨水泥石子,翻来覆去、东碰西磕。等到晃动停止,冯云杳目眩头晕,全身酸痛不止,只觉得全身骨头都散了架一样,动弹不得。
车厢里不时传来高声的惨叫和众多无力的呻|吟,冯云杳也是疼得冷汗直冒,不停喘着粗气。以一个十分难受的姿势在座椅上躺了一两分钟,冯云杳隐隐觉得自己恢复了些行动能力,所以他小心翼翼的先动了动手指脚趾,然后再轻轻扭了扭头部,发现自己的四肢都还有知觉,就知道自己脊椎并无受伤。于是他轻轻的撑起身体坐了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自己除了左手有点骨折以外,竟然没有其他大的伤势,不禁大感幸运。
在冯云杳的四周,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个人,还睁着眼睛喘着气的有两个,脑浆迸溅死的不能再死的有一个,躺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有三个。冯云杳不小心看了眼趴在自己右边的那个脑浆喷了一地的女子一眼,顿时被吓得一身冷汗,脑袋一阵空白。这女子刚刚就坐在他的前一个座位上,出事之前还在跟自己的孩子通电话,想不到世事无常,转眼间天人永隔。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人推开了压在身上的一具尸体,慢慢爬了起来。冯云杳循声望去,发现竟然是那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他浑身浴血,但身上却看不到较大的伤口,动作也还灵活,所以他身上的血应该是别人的血。
男子站起来后,看了看一车凄惨的人,竟然发出了一声嗤笑,也不知道他是笑人们凄惨哀嚎的模样,还是笑他们运气不好。他转身踢了踢刚刚被他拖着当做盾牌的青年,发现青年在撞击中已经断气了,就摇了摇头不再管他,径直往车厢断裂的缺口走去。
只是男子还没走几步,突然地上的一人伸手抓住了他的右脚,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帮忙……救人!”
男子诧异的看了一眼地上的人,随即冷笑起来,俯身下去对那个人说道:“死条子,你都盯了我那么久了,难道不知道我只会杀人,不会救人吗?”
“你……”地上的那人受伤颇重,但还是忍着痛楚想要说什么,结果男子突然一掌打在了那人血流不止的胸口上,直接将他给杀了。
“聒噪!”男子杀人后淡淡的说道。
“队长……你这混蛋!”附近的另一名警察看到自己的队长被杀,怒火攻心,不管自己的伤势就直接扑向男子。
男子看到扑过来的警察,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抬脚一个鞭腿就抽在那警察的脑袋伤口上,直接将他的脑袋踢得凹陷下去一块,摔到地上时挣扎了两下就一动不动了。
三四米外的冯云杳看到这一幕真是又惊又怒,他从未见过这么凶狠的人,杀人就跟杀鸡一样,眼皮都不带眨一下的。
男子连杀两人后,这才意识到四周许许多多双眼睛正在惊恐的看着他。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一脚踢死了一个正悄悄往后挪动的猥琐大叔,嘴里自顾自的轻声嘀咕道:“看来今天是要大开杀戒了!”
“这是要杀人灭口了!”冯云杳心中了然,顿时紧张起来。男子每一次出手都是一击毙命,显然是个练家子,别说冯云杳现在左手骨折了,就是他此时四肢健全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眼看着男子一下下的收割着生命,而且很快就要杀到他这里了,冯云杳惊怒交加,本能的在身旁寻找起武器来。目光扫视之下,他突然看到了离他一米开外的过道上竟然躺着一把手枪,这一定是从某一个警察身上掉落出来的。
冯云杳心中大喜,他不顾左手的伤痛,立刻一个大动作探身拾枪,然后熟练的扳开击锤,单手用巧劲猛向后甩一下后又突然往前一推,打算单手给手枪上膛。只是这个技巧只有复进簧很松的老枪才能行,他手上这把竟然是把新枪,他这一下没能给枪上膛,反倒是直接引起了男子的注意。
见男子的目光锁定了自己,冯云杳暗恨失了先机,随即一跃到过道中央,将手枪往身后一伸,同时右脚往后上方的手枪套筒上一踢,立刻将手枪上了膛。
对面男子看见冯云杳这一系列动作熟练无比,一气呵成,就知道冯云杳的枪法也不会差,所以随手就抓起一人挡在了身前。
“砰!”一颗本来应该打在男子眉心的子弹打在了那个重伤昏迷的人的琵琶骨上。
“该死!”冯云杳气恼,但随即他发现,晃动中男子的右肩不小心暴露了一点出来,他当机立断,一枪点射,直接击穿了中间那人的手臂皮肉,然后射中了男子的右肩。
男子吃痛倒地,随即就地一滚,竟然身体平贴着地面如蜥蜴奔行一般三两下就冲出了车厢。冯云杳慌忙中怕误伤还活着的人,所以直到最后他才开了一枪,但却没能射中他。
冯云杳不敢追击,怕男子埋伏在车厢之外。但他也不敢掉以轻心,将枪口对准车厢断裂处,缓步靠近了过去。
但是当他第一次将目光望向车厢外的世界时他忽然愣住了,他竟然透过车厢断裂的那道大裂口看到了一片沙地,而与沙地连接在一起的竟然是一片无尽的大海。
“这怎么会有大海?”冯云杳呆呆的说道。
“啊!”
“吼!“
突然外面传来了男子的惨叫声,以及一种不知名怪物的叫声。
冯云杳赶紧跑到车厢裂口的另一端,从这里他看到刚刚跑出去的男子竟然和一只蟹腿人身的螃蟹怪物打了起来。那只怪物全身覆盖骨甲,一双蟹钳更是力大无穷,男子匹敌不过被一下打翻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