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顾渝这两个字我是不知道怎么写的,顾渝这个人我也是没见过的,要说开始认识他,不,该说开始知道c大里有这么一号风云人物,便得追溯回那次话剧社里关于白雪公主这部话剧男女主的选定一事。
话说那日多云,太阳躲于云层之后迟迟不肯露面,又憋着不下雨,使得众多宅男宅女骑着电动车攥着几张毛爷爷四处采购生活必需品譬如油盐酱醋这类,故而,便堵车堵了两个多小时。所以说,堵车的根本原因就是在于天气问题,可惜广大人民群众并没有如我这般透过表面看到本质,总是一窝蜂般地涌出来。
而我,对堵车这种民生问题并无什么太大意见,皆因我是个骑着单车的无产阶级。兴许在几年前我还会痛斥一番阶级待遇,但如今看着奔驰法拉利劳斯莱斯玛萨拉蒂都只能烦躁地看着我灵巧的从车缝间疾驰而过时,恍然惊觉保护环境低碳出行果然是个真理。
于是,我便一路嘚瑟地到了c大。
门卫王叔瞧见我,眯着眼朝我走了过来,我心下一惊,该不是学校出了什么关于进校人员的排查新知这类文件,顺着思绪,我里里外外摸了番背包发现果真没带可以证明我是c大学生身份的证件。我慌啊,冷汗泠泠时,便见王叔若有所思地说:“你到底是个女娃还是男娃啊?”
我一滞,虽说我是锁骨以下腹部以上脂肪储存过少,全身上下的曲线称不上玲珑二字以及身高较之正常女性高了那么十公分以外,这模样,这长发,这粉色外套,可我又细想一番,如今好像这男生,也并非不能这样打扮……
正在我想着该用怎样的一套说辞才能令这个时代里为数不多的已至中年仍保持单纯的王叔衷心信服我性别是天然未经加工的女时,王叔却拿起手机指着屏幕上那张穿着盔甲、剑眉朗目的古装男子照片给我看,“这人是你吧,我女儿拍的,她说大学谈恋爱就要找你这样的,什么东方,东方美男生,对!诶?你到底是男……”
还未等王叔说完,我便骑上单车逃之夭夭了,虽说我的人生第二目标便是成为全校女生的梦中情人,但经过此次,我觉得这种虚名不要也罢。
一瞬,我便到了这个令我由女变男的地方——话剧社。
c大话剧社,这个全市出了名条件简陋、资金紧缺、人烟稀少的社团,今日仍旧是……人山人海门庭若市。
我睁大眼细细一瞧,终于是发现了被淹没在无数女生中的副社,抬脚正欲走过去,他却朝我急急走了过来,领着我去了排练室。我本想边走边问番是不是社长终于忍受不了社里整日孤寂凄凉的氛围便打算以派钱或者派化妆品这类手段增加知名度才引来了这么多女生,却无奈因周围足以令人耳鸣的尖细女声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路艰难前行,我仿若再次经历了番前几日楼下超市大减价时女性肉体的挤压,不过还好不是大妈了……
在浪费了比平日多近三倍的时间后,我同副社终于是到了排练室,而排练室的门一如既往的锻炼人的手指灵活性以及力度适宜性,倘若手指按不到那个脱落了外壳一眼便看得到内部结构的锁里那个直径不到三毫米的小圆点,便要再等上一小时才能再度开锁,倘若开了锁推门时力度稍稍大了点、门扇运动轨迹稍稍偏移了点,社里那几个几十年到现在都没坏的警报器便会在顷刻间响起,那声响,同老爷机的来电铃声有一拼。
而这套几十年前曾得过全省青少年科技创新大赛冠军的防盗装置,据闻是c大话剧社创办人之一的儿子做的,对此,我同全社人员曾以不同的词汇来褒奖这位同学,譬如禽兽,譬如变态,譬如智障。
我们全社曾联名请求拆掉这个装置,但对此,社长回应资金不足习惯就好,于是,心灵手巧的副社便习惯地按下小圆点,习惯地轻轻推开门,最后习惯地走了进去,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毫不拖沓,在我看来,这比修电脑这种事难多了,起码我到现在都没学会怎么开这个门。
甫一进门,全屋人的目光便都朝我和副社投了过来,有社长若有所思的目光,后勤队长无奈的目光,道具组长呆板的目光,以及由一双深不见底的双眸投过来的无法猜透的目光。
“叶沚啊,你终于是来了,大家伙等你可久了!”社长匆匆起身,嬉皮笑脸地朝我走了过来。
我微微一愣,什么时候这种内部高层的会议我也可以参加了?“有事吗?”
“叫你来呢,是关于校庆时要演出的话剧,我打算改编一下白雪公主的故事……”社长的话还未完,我便一副“我懂的”的善解人意样接了他的话,“男主交给我就好,放心!”
我话毕,社长急不可耐的正欲开口,墙边长椅上唯一一位陌生男同志站了起来缓缓说道:“我演男主。”如此便生生掐住了社长的话头。
我觉得人的关注点多半会在比较好看的事物上停留,譬如现时,我便是一眼也没去瞥社长那副猜都猜得到的不爽神情,而是良久的端详着这个貌似新来的、要和我抢男主这个角色的男生。
于是,场面倏地变得颇为尴尬了起来,虽说自我进门以来便已经开始尴尬了,但我此时还是不得不为了中午能否吃到盒饭这个关乎生命健康的问题缓和一下气氛,“社长,我觉得新人虽然需要锻炼,但是一来就担任男主这么一个重要角色不太好,还是从底层锻炼起好,万丈高楼平地起嘛!”我自以为自己这句话说得特别委婉且十分完美的打破了现时这个尴尬的气氛。
却没想,新来的那小子非要和我对着干,只听得一阵低哑富磁性的男声由头顶传来,“我觉得我比你适合。”
我不可觉察地嗤了一声,虽说眼前这个人高我一个头还多一点,眼神即使是空洞着也显得深情,鼻梁如同刀削一般高耸挺拔,两片唇更是薄而性感,五官好看得令人发指,但我对自己在c大女生里的人气还是蛮有自信的,“社长,一个新人难免不够有知名度,我觉得这次的男主还是得由我来。”
我话堪堪说完,在场的人便无一不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我,仿若我说了什么极度自以为是的话一般,然后,我便被后勤队长韩嫣拉到了一旁,“叶沚你不知道他是谁吗?”我皱眉以示不解,然后韩嫣便以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怒斥道:“你作为c大二号校草,虽然你性别为女,但你居然不知道咱c大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至未婚大龄女教授下至大一新生小学妹都为之迷恋的gùyú?”
于是,在众人聚精会神想看我有什么反应时,我便以不耻下问这种谦虚的做法问道:“gùyú是谁?”随之,便是全场都不可置信的目光,至于那位名叫gùyú的据说是知名人士的新人倒是似笑非笑。
最后,那日下午的内部高层会议以那位名叫gùyú的新人担任男主我担任女主的决定全票通过而草草结束,我也终究是在韩嫣给我恶补了一晚上关于c大四大必知大人物的历史事迹后,才大致了解了这个gùyú究竟是个什么gùyú。
gùyú,以汉字书写为“顾渝”,三年前以完全可以上清华的成绩脑抽风报了c大成为全校第一,打破了c大有史以来学霸界里无帅哥的传说,开学典礼上台讲话时,便一夜成名荣登c大校草榜首,使得众多靠脸吃饭的在校男同志捶胸顿足,学校网页上最多的贴便是他的,然而,我因不满中国移动永远也看不懂的资费标准而从不上网,平日里更是过着上课、排演话剧、回家睡觉这样三点一线的普通大学生生活,但因此次乌龙我方顿悟,原来中国移动便是抓着人们不愿同社会脱节这种心理才敢如此恣意妄为,我等普通老百姓果然斗不过那些深谙消费心理的国家人才啊。
自此,我才无奈接受了中国移动吃人不吐骨头的套餐业务,走上被剥削阶级这条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