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天爱微笑着来到厨房,灌下了满满一大杯温水,通体舒畅,又痛痛快快洗了个热水澡,吹干头发,这才在床上坐下。
家里多了一个人,感觉却很不一样。
她侧身躺下来,静静地合上眼睛,连日来困扰她的夜不能寐竟然自愈了,这一觉睡得酣甜,直到有个人将她摇醒。
“起了,起了,该起了!”
她睡眼惺忪地赖在床上,无意识地挥舞着双臂,“别闹了,别闹了!再让我睡一会儿,好不容易睡个好觉,求放过——”说着她翻了个身又睡去了,裹着被子蒙着头,活像一个大蚕茧。
顾忆城顿时虎起了脸,他翻来覆去一夜都没睡好么!为了这个失婚肥婆,他放弃了五星酒店200㎡的豪华总统套房,蜗居在这不足8㎡的破书房里,还委屈他的大长腿蜷了一夜。这肥婆倒好,呼呼大睡,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特么是谁昨天被前夫和小三刺激得痛哭流涕、要死要活,信誓旦旦地说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嘞?是谁昨天拍着胸脯说一日三餐包在她身上的嘞?真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烂泥扶不上墙!
顾忆城越想越气,于是,他双手握住季天爱的被角,准备来一个釜底抽薪,让某球在床上前滚翻、后滚翻、外加360°大回环。哼哼让她也长点记性!
可惜,愿望很美好,实行起来却不太容易。
顾忆城卯足了劲,狠狠一拽,被子没有如愿的抽出来,倒把自个弄得重心不稳,一下跌在季天爱的身上。
突如其来的重量把季天爱一下吓醒了,杀猪似地嚎了一嗓子。害得顾忆城“扑通”给坐地板上了。
“你干嘛?”季天爱怒吼到。
顾忆城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起来的季天爱,恶狠狠地说:“你还好意思问!这都几点了?说好的丰盛早餐呢?天上又不会掉馅饼!麻烦你给点行动好么?”
季天爱一呆,眨巴眨巴眼睛,盯着怒气冲冲的顾忆城,好一会儿才消化掉眼前的现实。该房客虽然面目可憎,但是身材好啊,紧身白T恤、白短裤,配上白拖鞋,忽略掉那冲天的怒气,绝对深情款款的白马王子范儿。
哎——季天爱认命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准备用实际行动安抚他。
顾忆城眼睛对着季天爱上下一通扫射,嘲讽道:“你看看你,指望你破茧成蝶呢,谁知道飞出来这么一个幺蛾子,真是令小爷我大大的失望了!”
也难怪,季天爱在家不修边幅惯了,这会儿顶着鸡窝头,套了个灰扑扑的也不晓得穿了多少年的半长不短的老头衫,下面一条格子平角裤,不男不女,毫无形象。
“……”季天爱被噎到了,他怎么会这样毒舌,好伤心,呜呜呜。
顾忆城见她瞬间变了脸色,知道自己话说过头了,可他饿着肚子能说出什么好话来啊?“别楞着了,快点烧早饭去,吃饱了才有力气减肥!”
“哦!”
季天爱在厨房里忙活起来,鉴于顾忆城饥饿难耐的程度,她选择了下小馄饨给他吃。馄饨是她早就包好的,冻在冰箱里,随吃随取。
“大城,吃早饭吧!”
随着季天爱的招呼,坐在餐桌边的顾忆城立即丢开手机,那香味实在恼人,逗弄得他根本没心思刷新闻。
眼前还是那个吃炸酱面的青花大海碗,不过此时装着的是颗粒饱满的小馄饨,个个皮薄馅多,配上青蒜、海苔、鸡蛋丝和花生米,淋上香油,那味道闻着销魂,看着更是眼馋。顾忆城含了一颗馄饨在口,那个鲜香,那个多汁,啧啧,滋味棒棒哒。
“好吃、好吃、好吃!”绝对中肯的赞扬。
季天爱得意的一笑,问道:“还要辣油啊?”
“啊?”顾忆城手一抖,勺子掉汤里了,抬着头莫名其妙地问:“你刚才说什么?”
“还要辣油啊?”季天爱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哦!吓死我了!”顾忆城嘴角抽了抽,刚才幻听了,以为小爱在说Iloveyou!靠!也是醉了!他捞起勺子重又愉快地吃了起来,“不用了,谢谢!”
“嗯。”季天爱动手准备给自己碗里来点辣油,却被顾忆城伸手制止了。他指着她那碗,含糊不清地说到:“这个我也要!”
“你太过分了!”季天爱出离愤怒了,他怎的这样霸道,连口吃的也不留给她。
顾忆城咽下嘴里的馄饨,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说到:“我是为你好,你一个要减肥的人怎么能吃这么油腻的东西?还是参照着昨晚教练给的食谱自己再弄一份吧!”
恬不知耻、恬不知耻哇!
季天爱看着顾忆城吃得热火朝天,却又没话反驳,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摊在了椅子上。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哇!
不晓得接下来这位会如何折磨自己呢。季天爱赶紧起身进到厨房,勉强从冰箱里翻出了个苹果,对了,家里还有酸奶,她叹了口气,总归有吃的让她垫垫。咳咳咳,眼不见为净,她还是在厨房里解决早饭吧,不然对着顾忆城碗里的销魂小馄饨,口中那排山倒海的唾液能将自个呛死。
一刻钟后,吃饱了的顾忆城明显心情大好,也不觉得季天爱的穿着碍眼了,凑过去主动要帮忙洗碗。
季天爱赶紧拦了下来,“我来洗,我来洗,你是客人呢!”
“甭跟我客气,你既然负责了一日三餐,那洗碗的工作就让我承包好了。”顾忆城说得跟真的一样。季天爱一愣,松开了抓着碗的手。
“对喽,这才乖么!”顾忆城站在水池边轻车熟路地洗了起来,还欢乐地吹着口哨。
这人——
季天爱摇摇头,突然鼻子有点酸。何同升从来不会这样,要他干点家务活比登天还难。他总说君子远庖厨,可他是正人君子么?
想到这里,顾忆城像是和她有心灵感应似的,在厨房里闲闲地问:“小爱,你知道君子远庖厨的意思吗?”
“不就是说堂堂男子汉应该远离厨房,而我们女人才是这厨房的主人。”
“非也!非也!”顾忆城转身靠在水池边上给季天爱讲解,“其实孟子的原话是: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这是他对齐宣王不忍心杀牛的评价,赞扬了王的仁慈之心,和君子下不下厨房半毛钱关系也没有!”
“这样啊!”季天爱还是头一次听到完整版,原来以前全是曲解。
“在我看来,煎炒烹炸煮,存乎一心,运用之妙,可比将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酸甜苦辣咸,五味调和,各司其职,可谓安邦定国,和谐共存之大计!因此能把饭做好的人,一定有治国之才!”
“你这是拐着弯夸我喽!”季天爱扬了扬眉毛,嘴角上翘,有些小得意。
“然也!”顾忆城很给面子的点了点头。
“扑哧——”季天爱笑了,还没有谁把做得一手好菜拔高到可安邦定国的高度。
顾忆城转过身去,轻声说到:“在我眼里,这世间,唯有美食与爱不可辜负!”神情认真极了。
可惜季天爱看不见他的表情。她只能愣愣地盯着他高大的背影,似乎有一丝温暖缓缓自他的身体释放出来,距离那样近,都能听见顾忆城淡淡的呼吸声。
心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