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拉着杜蓉缓缓后退,远远地避开石床,如临大敌。杜蓉一边后退一边思量,这女子看那样子不是睡着了,而是被迷倒了放在此处,能做这事的最大可能便是封子衡,莫非她就是昨日晚间在茅舍内的疯癫女子,被封子衡回家的时候撞见?
这女子容貌美丽绝伦,昏睡的神情恬静可人,一点也不像有失心疯的样子。可笑的倒是阿龙,从未见到他有害怕的时候,今日面对这昏迷的弱质女子,他却像耗子见了猫一样。
杜蓉一心想试探霜奴是否真的昏迷,奈何被阿龙拉住不能近前,她灵机一动,掏出钱囊,摘下一枚铜钱,在手里蓄了力瞄着霜奴扔了过去,心里说得罪了。铜钱划出一道弧线,正好落在了霜奴的胸口,或许是有点凉,她的眉头难以察觉的皱了一下,便再也没有动静了。
“看来她一时不会醒过来了。”杜蓉对阿龙说道:“我们看看这里还有别的秘密没有。”阿龙的脸色缓和一点,但是还是为难的劝杜蓉:“我们何不回去向高大人要了人马再来打探个究竟。”
杜蓉虽然知道这样比较稳妥,但是一想到高知县最近的转变,便打消了阿龙的念头:“高大人未必肯信我,我更怕夜长梦多,这次不看个究竟,也许就再也看不到了。”
石厅一侧有着一人来高的洞口,虽然有点窄,但是可容一人侧身而过,那里一定是延续着秘道的走向。杜蓉再看了霜奴一眼,见她纹丝不动的躺着,一如刚进来的时候看到的那样,便放下心来,侧身进了洞口。
此处秘道较为狭窄,火把明显的少了起来,约莫二十步才有一支。洞壁也被打磨的光滑如镜,若是在通常的山洞中,一般都会因潮湿而沁水,并长出苔藓来,何况是在这个处处皆是河流的县城地下。奇怪的是,这个石洞里干燥得异乎寻常,手摸上去的时候尚能在指头上沾染点灰尘,一拍便掉了。
往前摸了大概十几丈远,眼前又变得开阔起来,比之前的石室大出三倍。这间石室里开出了四个洞口,其中一个洞口与其他三个方向完全相反。杜蓉迟疑一下,朝三个同向的洞口走过去,按照之前的规律,越是宽阔之处火把数量越多,此时相反,渐渐的没有了火把的踪迹,视线越来越暗,杜蓉只得回头去摘了一支火把再来。
有了火把之后,脚下的路清晰许多,杜蓉发现这三个洞口通向的都是封闭的石室,相当于用两面墙隔出了三个大房间。
杜蓉举着火把依次进入这些房间,第一个房间最大,中间次之,最末一个几乎只有第一个房间的三分之一大。初看,里面没有特别之处,杜蓉抬脚便要走。忽然,在最后一个房间,她发现火把移动时,地面上有些毫光闪闪,她蹲下身用手蘸了地面的灰尘,似有一些冰片状的碎末,用手指碾碾微微扎手。
这究竟是什么呢,杜蓉纳闷了,她心里一动,回到前面两个房间,在中间一个房子的墙缝里,她用手指蘸起了一些黄色的粉末,微微有刺鼻的药味,这味道很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闻到过。房间的地面也有些泛黄,应该曾经堆积过某一种黄色的物事,只是不知何时都清除了,可能由于仓促,没有清除的彻底。她再来到第一个房间,方才只是随意瞥了一眼,现在细细的打量一下,发现地面和墙面微微泛黑,用手摸一下,指肚上乌黑如墨。
如此看来,这三个房间之前都是存放某种物事的仓库,后来又同时清空了。杜蓉想起封子衡以医术闻名,因此断定此处曾经是其制药之所,只是如此大的用量,不知道成品药物都运送到了何处。
或许是只有手里一支火把,杜蓉突然觉得比刚进来时冷了许多,隐隐有一丝凉风吹进来,她在原地站定了让那丝风缓缓经过自己身边,定神看火苗摆动的方向,发现风是从那相反方向的洞口来的。
那边的洞口比杜蓉立脚的地方要明亮许多,很显然里面有不少火把,这让杜蓉百思不得其解,为何单单在这三个房间里要节省一下,火把都断绝了呢?她前前后后又看了一圈,实在看不出蹊跷来,只得按下这个疑问,朝来风的洞口走去。
风来的很怪,忽强忽弱,难道在洞的尽头有一怪人用风箱在鼓风,杜蓉被自己的怪念头逗得苦笑了。杜蓉持着火把走到洞中,这边果然才是秘道继续延伸的方向,一眼望不到尽头,两侧的火把密密麻麻的,亮堂得倒像是元宵节的秦淮河。她手里的火把已经多余,便随手扔在地上,不想火把突然“嘶嘶”在地上燃起一圈火花,把杜蓉吓了一跳,好在瞬息即灭。
杜蓉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的用脚踩踩方才燃起的地面,看到没有异象了,这才继续往前走。前面又有细细的寒风袭来,幸亏她穿的厚实,且洞中原本温暖,因此倒也不觉得难受。只是越往前走,却有淡淡的腥味儿随着风送过来,这种腥味儿是杜蓉很熟悉的。一些开心的回忆浮现在她的脑海,那是她和父亲带着渔网去江边捕鱼的时候,在一些长满青苔的石头附近,就能闻到这种味道。
越往前走,腥味儿越来越重,两侧火把的火苗开始频频的往里缩,看来那风也更加强劲了。杜蓉加快脚步,前面的一切都吸引着她去寻觅答案。火苗摇晃的更加剧烈了,杜蓉耳边已经能听到呼呼的风声,她心里好生激动,莫不是前方有一个神秘出口!找到这个出口,说不定揭开封子衡更多的秘密,他为什么认罪,为什么放夜照蛊,可能这些问题的答案都会迎刃而解。
背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杜蓉微微一笑,那个嘴硬心软的阿龙到底还是跟来了。她没有理睬他,自顾往前走,阿龙也没有说话,可能还在为刚才劝阻不成而生闷气,只是默默的跟在杜蓉身后。
前面出现了一个拐角,杜蓉发现拐角口的火把被吹得摇摇欲坠,也不知道用的什么火油,火苗都已经吹成了一条直线,居然还是没有熄灭掉。她知道出口找到了,兴奋的扑过去,果然在此处的石璧上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窗。这小窗边角圆滑平整,应该是人工开凿出来,或为了石室内透气之用。
窗外黑乎乎一片,杜蓉将耳朵贴过去,听见外面哗哗浪花拍打声,隐然有远处传来船家的呼叫声,此处竟然通向大河。杜蓉拔了一支火把从小气窗伸出去,踮着脚扒在窗口向外看,不禁佩服起这个石室的建造者。
原来外面竟是一大块礁石,看来这块礁石竟也是石室整体的一部分,她用手在窗外摸索着,抓到一个插销,用手指勾住了往上一提,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一个踉跄,门打开了。
面前是滔滔大江,一望无际的夜将大江也染成了黑水,杜蓉心潮澎湃,对身后的阿龙说道:“你看到了吧,封子衡的秘密真多啊。只是不知道这条密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阿龙居然将手搭上她的肩膀,杜蓉心中恼怒异常,她一直对阿龙曾经的亲密举止耿耿于怀,没想到他居然越发不规矩了。杜蓉缩一下肩膀,想摆脱掉阿龙的手,谁知道那手偏偏粘着自己,另一只手也搭上了另一边肩膀。
杜蓉觉得不对劲,回头去看时,汗毛都竖了起来!
一个绝美女子的脑袋从身后搁上她的肩头,巧笑倩兮,甜腻腻的说道:“你也认识阿龙么。可惜他已经被我抓住,不能陪你说话啦。”这女子赫然是石床上的玉人——霜奴。
杜蓉感到霜奴柔弱无骨的双手在自己脖颈里轻轻抚摸着,在自己耳边吹气如兰,她只觉心中奇痒难忍,眼前开始模糊起来,朦朦胧胧中看到霜奴俯身在自己面前说道:“多谢你用铜钱解了我膻中穴,你既然送上门来,我便带你去湖心小筑做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