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竹在镖局安顿之后,便立刻写了封信,托镖局之人送给父亲,为怕父亲担心,不敢在信中言及自己路遇劫匪之事,只慌称已寻到周伯父,并已安顿好,且开始每日学习诗书,勿挂怀云云。
而实际上,他却是每日都无所事事的坐在镖局大院围墙边上等候消息,眼中虽然看着一群镖师在院中习武,心中却无时无刻不想着尽快寻找到周世伯。
这一个月以来,彭总镖头已派出多人出去寻找,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常志远也多次劝慰其说“不用心急,暂且忍耐,一定可以找到,镖局这边住多久都可。”
但其心中却越来越焦躁,忍不住之时,秦竹自己也曾出去寻访了几次,但南安城不比江竹镇,大得不是一点半点,人海茫茫,根本毫无头绪。
“好!”突然之间,院中传来一片叫好之声,将秦竹的思绪拉了回来,原来院中镖师正比拼着箭术,精彩之处,发出赞叹。
秦竹起身拍拍屁股,嗤笑一声,便准备转回住处。
但这一声嗤笑,在一片叫好声中,显得格外的清晰,引得大院中的众人齐齐转首看来。
秦竹见众人皆看向自己,方知自己刚才失神之际的所为,已经引来麻烦。
只见方才弯弓射箭的脸白之人向秦竹走了过来,语气隐隐含有怒意的说道“这位是秦兄弟吧,似乎阁下方才认为在下的箭术很是拙劣,还请不吝指教。”
脸白之人说完便把手中的弓箭递了过来。
“没有,没有,阁下误会我的意思了!”秦竹连忙挥手,有几分心急的分辨道。
“难道阁下是认为在下不堪指教?”脸白之人脸色变得有几分难看的说道。
秦竹顿时觉得无奈之极,只得硬着头皮接过弓箭,走向场中。
围观的众人散开,为秦竹让开了一条道路,秦竹缓缓走向方才脸白之人站立的位置,心中却在思量“唉,既然接下弓箭,那便尽全力做好吧,就算结果不尽人意,无非就是丢人。”
秦竹站定之后,便有旁人为其递上一支箭矢。
接过箭矢,秦竹深深呼了一口,看了眼百步之外的箭靶,双眼缓缓闭上,脑中回想着近日在大院看到他人射箭的动作,一幅幅画面流淌而过。
突然之间,秦竹双眼张开,目中似有亮光闪过,迅速的搭箭、扣弦、开弓,一气呵成,“嗖”的一声,弓箭离弦飞出,眼睛无法捕捉到弓箭飞行的任何轨迹,紧跟着“噗嗤”的两声传来。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箭靶之上,没有任何箭矢的影子,脸白之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其嘴角缓慢的上扬,一股笑意显现于脸上。
有人跑了过去,想寻找那箭矢飞去何处,待走进箭靶之时,脚步刚刚抬起,却定在半空之中,一声倒抽冷气之声传来,跟着便见其缓缓的转过头来,一脸震惊之色。
其他人不明所以,还在催促其快点找回箭矢,但见其愣在原地,神情古怪,便又有两人走上前来,待走到第一人身边之时,又两声倒抽冷气声传来,两人也缓缓的转过头来,表情与第一人如出一辙。
这下众人便觉出古怪来了,纷纷走上前来,接着便是倒抽冷气之声此起彼伏。
脸白之人也在人群之中,一眼便看出了箭矢洞穿了箭靶的正中心,留下一个手指般粗细的黑洞,深深的插入了箭靶之后的高墙之中。
这一幕,让其笑容立刻僵硬,脸也迅速变红、变烫,双拳紧握了握,最后还是转过身来,双手抱拳,低头弯腰的说道“阁下箭技如神,在下余兴服输!”
秦竹赶紧走上前来,双手扶住其双臂,一边制止其下拜,一边说道“使不得。”
而脸白之人还是坚持下拜,并且语气诚恳的说道“在下还想与阁下切磋一下刀法,万望赐教。”
“这……”秦竹似有为难的沉吟道。
脸白之人虽刚认输,但其说的这番话语,却是真心想要切磋一下,众人也皆能听出其诚意,便都在一旁恳求道“秦兄弟,你就让我们也见识见识吧!”
秦竹转念一想,似乎刚才射箭之时,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极其精准,一切也都如自己所料的那般,没感觉到任何难度,那么刀法是不是也可按此尝试一下?
犹豫了片刻之后,秦竹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说了声“好吧!”
跟着众人移步,秦竹来到了大院另一侧的练武场。
此时,秦竹和脸白之人已站于场中心,两人相距十步,手中都各提着一柄单刀,注视着对方。
只见脸白之人手舞一朵漂亮刀花,接着便提刀抱拳道“秦兄弟,请指教!”
秦竹亦提刀抱拳回道“请指教!”
两人行礼之后,脸白之人喊了声“秦兄弟,看招!”,跟着便使出一招“断魂三刀”,一刀劈出,幻化出三道刀光,朝秦竹胸前迅疾的斜劈而来。
钢刀挟带着破风之声,转眼就攻至身前。
秦竹眼中能够清楚的捕捉到钢刀的轨迹,右脚向后一挪,微微向左侧身,便轻易的避开了刀锋。
脸白之人眼看招式用老,手腕一转,瞬间变招,一式“横断黄泉”,刀锋就要横扫而来。
秦竹将其手腕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其意图也心中明了,脚下横跨一步,在其尚未成功发力之时,手中钢刀竖起向前一格,即将其招式封住。
脸白之人见招式被封,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神情,招式再一变,又一式“追命夺魄”,刀锋一带一滑,略过秦竹的刀刃,迎面劈来。
秦竹似乎早已料到,身形向右一转,举刀一档,脸白之人尚未下劈,又被封住。
如此这般,脸白之人每每变招,在发力之时,皆被秦竹几个简单的动作封住。
脸白之人是越打越心惊,一套三十六路夺命刀法下来,早已彻底的心服口服了,只是碍于脸面,并未直接认输。
在旁众人也都可看出,脸白之人的攻势全被封住,败局已定。
盏茶工夫之后,秦竹见脸白之人似乎一直还在重复之前的招式,心中便已完全明了其实力,便也准备不再纠缠。
抓住一个空子,秦竹闪身至一旁,低喝一声“看招!”,一式和脸白之人最开始时,一摸一样的招式“断魂三刀”使出,只见三道刀光直奔脸白之人的方向而去。
而他尚未反应过来,三道刀光即已劈至其身旁的碗口般粗细的木桩之上,“哚哚哚”三声传来,只见木桩应声断为三截,断面平滑无比。
脸白之人见此,惊呆当场,心中思量“若是刀光劈向自己,那现在便有如那木桩,断成三截了。”
而场边众人看到这一幕,个个也惊得目瞪口呆,没想到败得如此突然,仅进攻一招便了结,场中此时静得落针可闻。
片刻之后,脸白之人便回过神来,但心中仍后怕不已,额头之上一阵冷汗直冒。
秦竹也收刀走了过来,语带关心的说道“阁下无恙吧!”
脸白之人定了定神,随即满脸敬佩之情的抱拳回道“秦兄弟,武艺高超,余兴心服口服!”。
众人也都纷纷恭贺秦竹,敬佩之情,溢于言表。
秦竹毕竟年少,听众人恭维之言,心中也是一阵飘飘然,但表面之上并未显露分毫,只是谦虚了一番。
一个时辰之后,大院发生的事情,便被传遍了整个镖局,而彭总镖头自然也是得知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而其也并未责怪镖局之人,只是赞叹“秦竹天赋不凡”,并再次嘱咐下人,不可怠慢秦竹。
晚间,秦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坐在了床上,细细思量一番白天发生一切。
秦竹觉得,自己之前从未接触过武术,仅仅只是这一个月来,在镖局耳濡目染罢了,而今日白天之时初次接触,自己感觉却极为简单容易就可以掌握。
秦竹唯一可以找到的解释,便是其修炼了练气诀,往日可能自己并未留心,所以并未察觉到这种变化。
而通过白天的比试,才意识到自己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变得更容易控制,感官也更为敏锐。
想到了这一点,秦竹便更加坚定了自己修炼下去的决心。
再次內视一下丹田,秦竹发现第三层雾气并未壮大多少,心神退出,又开始了打坐练气……
翌日清晨,用过早饭,秦竹又来到大院之中,在一路之上,秦竹明显感觉到与往日不同,所遇到之人,皆对其多了几分恭敬,并主动侧身,让其先行。
刚刚在围墙边坐下,便有一高瘦之人向其走来,正是昨日围观的众人之一。
“秦兄弟,在下田锋,能否指点一下在下剑术!”高瘦之人走至秦竹身边说道。
秦竹慌忙起身说道“不敢不敢,在下也不懂剑术。”
“秦兄弟,不必谦虚了,莫非也看不起在下?”高瘦之人微笑说道。
秦竹知道无论怎么解释也不能让人相信了,但经过昨日之事,秦竹也对自己也有了信心,便言道“既如此,那这样如何,阁下先行演练一遍剑法,在下看看有何改进之处!”
“如此也行,秦兄弟请!”高瘦之人侧身让到。
秦竹便也不再客气,与高瘦之人一起来到了场中。
此时在场中练习的众人,见秦竹与高瘦之人一起来到场中,便呼啦一下,全部围拢过来。
高瘦之人手持宝剑,对秦竹一抱拳,说了句“献丑了”,便拉开架势,演练了起来。
一套“太岳十三式”在其手上颇为娴熟,只见其身影在场中上下翻飞,宝剑在空中呼呼生风,“望月式”、“逐日式”、“移山式”、“填海式”……一式式的演练完一遍之后,高瘦男子便收势立于原地,对秦竹抱拳道“请指教!”
众人在旁,也是一阵喝彩。
而秦竹看过一遍之后,心中已经了然,接过旁人递过来的宝剑,便下场演练开来。
与高瘦之人招式一模一样,一式剑法使完,便接着下一式,变招之时圆润通达,似乎完全领悟了剑法的精义。
初始时,秦竹剑舞得较慢,能清晰的捕捉到宝剑的轨迹和其移动的身形,而到后面动作越来快,目光渐渐跟不上速度,广场之上众人只能看见人影和剑光。
一套剑法很快使完,秦竹收势,立于场中。
众人则爆发出一片叫好之声,比刚才热烈几倍,高瘦之人看完之后,也知自己相差甚远,敬佩之色跃然脸上。
秦竹向众人笑了笑,便走至高瘦之人身边,对其抱拳说道“献丑了!”
高瘦之人立刻回礼说道“秦兄弟剑法,确实高明,在下自愧不如!”
秦竹微笑着说道“哪里哪里,只是依在下对这套剑法的领悟,这套剑法重意不重形,而阁下的剑法过于重形了。”
高瘦之人听后,眉头微皱,立刻陷入了沉思之中。
众人见此,便一窝蜂的都围拢了过来,争先恐后,皆想求教于秦竹。
结果却是在秦竹面前挤作一团,唧唧喳喳,不停有人说道“秦兄弟,我这有一套枪法,还请指点一下”,“秦兄弟,我这有一套棍法,也想请指点一下”“秦兄弟,我这有套拳法也请指点指点”……“哎呀,谁他妈踩我脚!”
便在此时,只听到场中一声爆喝“放肆”,众人闻声,立刻便安静下来,纷纷从秦竹身前散了开来。
秦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发现正是彭总镖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众人身后,只见其脸上还怒意未消。
见众人从秦竹身边散开之后,彭总镖头仍然目光满含怒意扫了众人一眼,说道“乱哄哄的,成何体统,也不怕失礼于人!”
众人听到训斥之后,皆惭愧的低下了头,恭敬的站在原地。
彭总镖头见众人还在原地不动,便继续呵斥道“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练功去!”
众人便如蒙大赦,纷纷飞快的走开了。
彭总镖头训斥完众人之后,便脸含歉意的来到秦竹身边,对其说道“让秦小兄弟见笑了!”
秦竹慌忙躬身说道“无妨无妨,是小子孟浪,越俎代庖了。”
“秦小兄弟,多虑了,若有闲暇,还请多教教他们”彭总镖头说道。
秦竹恭谨的回道“小子年少无知,怕误人子弟了!”
“秦小兄弟不必谦虚,你比他们可强得多了!”彭总镖头摇了摇头说道。
秦竹也知道再推辞下去就比较失礼了,便笑了笑说道“那小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彭总镖头便高兴的回道“好好好!”
“对了,秦小兄弟,半个月前老夫派常镖头去了趟安州府,应该再有几日便会归来,待其归来之后,老夫必让其尽全力去找你世伯。”彭老镖头似乎又想起来了什么,补充道。
秦竹则心怀感激的说道“小子知晓,常镖头外出前和小子说过,感谢总镖头如此挂心小子之事!”
“秦小兄弟,如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和老夫说,不必客气!”彭总镖头客气的说道。
“谢过总镖头!”秦竹又再次称谢。
彭总镖头一副欣赏的眼神,笑了笑说道“镖局还有些锁事尚待处理,那老夫便先走了?”
秦竹便恭敬的回道“总镖头请自便!”
彭总镖头背负双手,脸含笑意的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