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失踪这点时楚冉的思维有一阵子是空白的。
然后他怒了。这小妞就不能安分一点吗?上次吓得他半死,这次更厉害,连人都不见了!手里的留言簿差点被他撕了,他在前台服务员不解的目光下离开大堂。看着营地外通往各处的小径,对她会去往哪里毫无头绪。
恼怒归恼怒,还是得想办法找到她。他把危险一一列举,层层分析。这条线路是比较安全的,没有大型猛兽出没,既不险峻也没有岔路,迷路可以首先排除掉。如果她走岔了,要么是被什么吸引走了,要么就是出了状况。他反复查看路线周围景点或营地,没有发现特别的地方,他的心随之凉了半截,这代表出状况的可能性更大……
他继续细细查看地图,猜测她若出事能在哪里获得帮助。
……
次日晌午,Hannah农庄。
这个农庄的规模没有Kurt的农场大,只有一栋白色维多利亚风格的大木屋立在草坪上,屋后是树林,屋前错落围种着灌木,还有两株高大的樱桃树迎风招摇,门口两只牧羊犬看到有人走近,兴奋地绕着来人转圈。它们只是好奇和高兴,不会咬人。
这里是楚冉选定的第二处可能收留文缈的地方,距离巨木营地第二近。他从巨木营地往回推算,一个点一个点的打电话联系,但有几处断了网,他只得逐一走过去询问。
走进客厅他先看向照片墙,墙上那个绿色的大“囍”字让他笑了,看来她这次没有找到红纸,只好用绿纸凑合了,边上还有两朵白色祥云图案作陪衬。女主人Hannah迎上来,看到他对着“囍”字发笑,说:“你也喜欢这花纹吗?这是一个中国姑娘送的,很好看吧?”她指指照片墙上的其中一副合照,女主人跟她搂着笑得灿烂。
据Hannah回忆,文缈是三天前的晚上过来的,她脚崴了,驻着登山杖走到这里,手臂还带着擦伤,好在伤势都不重,休养两天就好了,昨天跟其他旅者一起离开。楚冉谢过Hannah,照她指示的路线追去,心里计算着:跟她的距离只剩一天半了。
这天夜里他在野外露营,入夜后,满天星斗依然是亮煌煌的夺目非常,他却念着那双映着星光的眸子。驻着仗一步一拐地走了两公里,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那个不安于分的女子总是让他放不下心来,牵扯住他所有思绪,遇到她也不知是算福还是祸。
如果她不够特别,他也不会如此着迷吧?
想到这,他摇头失笑。说穿了,都是自找的。
渐至天明时,本应安静的山林有些不一样的动静传来,楚冉起身出账查看。
是山火。
轰轰烈烈地在远处燃烧着整面山林,热浪卷住浓烟翻滚,几架直升机悬停在空中不断喷撒着泡沫灭火。
那是他将要去的方向,她在那里!
“啊!”他低吼一嗓子,捂住头转了两圈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快速收好东西往那边赶去。
山火区域早已封禁,远远就拉起了路障,他还没走近便被警察拦了下来,不管怎么说都不肯放他过去。“我的女孩在那边!”他的声音不禁提高了几分。
警察指指路边几个旅者说:“能走出来的人都在这里了,其他的……”他摇摇头表示很遗憾,有些同情这个着急的Hiker。
楚冉转过身掏出电话,打算找个能帮忙的人。
“你女朋友是中国人吗?”路边一个旅者问,楚冉猛地看过去,那人被他吓得一窒,他收敛心神,做了抱歉的表情后问:“是的,你见过她?”他描述了一下文缈的外貌,还有跟他同款的背包装备等等,旅者点点头,说:“没错就是她。我们本来要去那里的。”他指指正在燃烧的山,“但是中途她看到托比斯湖的指示牌,就跟我们分开了。对,就是托比斯湖。”
“谢谢!”楚冉朝他扬扬手,快步往回走去,欣喜之余还有些恼怒。她居然跑去看湖了?这是想玩水?最好别再掉水里了,不然他一定要惩罚她!找到她之后还是带她回城里算了,这样下去他就算有两个心脏都不够吓的。
傍晚时分,广邈的湖面没有一丝皱褶,平静得像面镜子,浓艳的晚霞映在上面,湖边昏暗的树林如不规则的画框,框住这幅落入大地的油彩画,再跟天上互相呼应,壮丽非凡。
湖边的空地上,文缈戴着耳机,双脚有节奏地踩踏,滑行,提腿……趁着附近没人,她练习着曳步舞,自认掌握了几分火候,越跳放得越开,一个侧滑后来个360度旋转,立定。
咦?好像看到个人影?
她扭转身看去,那人显得风尘仆仆,也在看她。
“楚冉!”她小跑向他,欣喜无比,他冷着脸不发一言,朝另一头走去。那边是酒店的位置,几间小木屋从树林里次节延伸到湖边,精致怡人,环境比普通营地要好很多。
“我找我妈问你电话,可惜她人在外面,又没记下你的号码,我还愁着要怎么联系你呢。对了,你怎么会来这?嗯?嗨~”文缈终于察觉到他脸色不对,再次摇摇手打招呼,却被他当作空气一般不理不睬,她拉住他袖子,“怎么了?”
他停住看了看她,将她手掰开,继续快步走着,她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跟上他,边走边问:“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啊?喂喂,楚先生在不在?能看得到我吗?我很好奇,作为一个迟到的人,为什么还可以这么理直气壮地虎着脸呢?”
两人已经走到酒店前方,他终于停住,“不如你先告诉我,为什么就不肯多等两天?”
她眨眨眼睛,“两天之后呢?三天?四天?明明说好六天的嘛,而且我已经多等了两天了。”
“你再多等两天,我就不用赶到巨木营地就发现你失踪,赶到Hannah农庄又听说你受伤,今天走到半路更遇到漫山大火,还以为你困在了里面!而你呢,你在这跳舞?!来,给我个不生气的理由吧。无话可说了吗?”他冷哼一声,转身走入大堂checkin。文缈被他说得愣住了,回过神后颇不好意思地跟着他,偷偷打量他脸上的胡渣,猜他今天一定很着急,都来不及整理仪容,见他拿了门卡,她殷勤上前道:“我知道在哪儿,带你去吧。”
进了屋,楚冉翻着背包,她将窗帘全部拉开,说:“看,这里风景很好哦。外面还有个露台,正正对着湖面,晚上看星星好方便的,要是有月亮,我们还可以附庸风雅地吟一句莫使金樽空对月,是不是别有情调?”
楚冉径自拿了东西进浴室,关上门,她无奈地泄了口气,过去叩两下,“其实你有胡渣的样子也很帅啦,不用着急刮掉它们,让我拍一张留个纪念好不好?”里面只传来水声,似在淋浴,她撇撇嘴,不知道该拿这个闹脾气的楚冉怎么办才好。她压根不知道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怎么现在都成了她的错呢?苦恼地抱着垫子坐下,手指挠挠下巴,思索着挽救措施。想了片刻,她站起来,决定去把晚餐端来这吃,据说吃饱之后人的情绪也会变好,先填饱肚子再安抚他大概会容易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