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袖上被染了雪莲的香气。
楚蘅从荷包里掏出一粒防止晕车的药丸子出来,碾碎了,洒在自己的袖子之上。
中草药的味道很是浓郁,往袖子上一洒,当下便盖过了那雪莲的香气。
老爷子赞赏的瞥了楚蘅一眼。
这徒儿,还真是够机灵的。
至于周林,只当楚蘅是坐了一路的马车,晕车了,这才往身上洒了药粉,半分都未怀疑楚蘅的意图。
料理妥当,三人在一名领路护卫的陪同之下,到了药园大门口。
“三日后,请三位准时到皇家药园参加百医争鸣大赛决赛。”
临走时,那领路的护卫好心提醒了三人一句。
楚蘅驻足,朝那名护卫莞尔一笑:“多谢官爷提醒,三日后,我们定准时参加比赛。”
小福子,墨春,墨夏,雨香雨曼,珍珠碧云在外面等了许久,可算见着三人安然无恙的走出来。
确定楚蘅没有少胳膊少腿,小福子心头一松。
“楚姑娘,老爷子,周林兄弟,他们没有为难你们吧。”
小福子急忙迎上去询问,生怕再像复赛之时,那做备案登记的主簿做了手脚,在簿子上面将为民医馆的名字抹去。
楚蘅走向小福子,语速颇快的回答:“没事,这次很顺利,咱们走吧。”
小福子脑袋一偏,瞄向楚蘅:“楚姑娘,小的怎么觉得,你好像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楚蘅可不就是做贼心虚吗。
“你不说话,没人将你当哑巴。”
楚蘅颇为尴尬,瞪了小福子一眼,正准备拾阶而下,忽然一道冷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站住。”
楚蘅刚迈开的脚步,顿时僵在了台阶之上,转过身,见一名身着湖青色素衣的男子,在一群护卫的簇拥之下,正快步走来。
男子二十来岁的光景,眉清目秀。
“欧阳太医。”
青衣男子刚步入大门处,守护大门的一群护卫齐齐向他行礼,一个个都是毕恭毕敬的。
楚蘅定睛将那青衣男子看着,想从前世的记忆中,将这个人找出来,努力了半天,却未搜集到丝毫有关这名男子的信息。
“欧阳太医,寒潭雪莲失窃的时候,这三位正在药园之中,除了这三位,药园之中并无外人。”
欧阳凡听了护卫的话,眉梢一挑,目光扫向楚蘅,老爷子跟周林,最后眼神直直的将楚蘅看着。
楚蘅一脸镇定,与他平视。
两人对视少顷,欧阳凡先开的口:“这位姑娘请留步,在下有几句话要问一问姑娘?”
他说话的语气客客气气的,举止斯文,倒是叫楚蘅生不出一丝厌恶来。
楚蘅朝他将头一点:“有什么话,欧阳太医请问便是,民女若是知道,一定告知欧阳太医。”
欧阳凡走到她的面前,立马嗅到一股浓浓的草药味道。
他看楚蘅的目光立马变得审视起来:“为何姑娘身上会有如此浓烈的药草味道?”
楚蘅心脏一缩,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小太医眼睛竟然这般毒辣,一下子便留意起了她身上的草药味道。
好在,那止晕药的气味浓郁,能够很好的盖住雪莲的清香。
欧阳凡问楚蘅的话,小翊儿待在檀木珠里,听得一清二楚。
糟糕,早知道,那几朵漂亮白花这么重要,他就不采了,会不会连累母后?怎么办,怎么办?
小家伙急得在檀木珠的空间里飘来飘去,生怕自己连累了母后。
“母后,要是被发现了,你就将儿子推出来吧,反正儿子是鬼魂,这些人不懂道法,不能将儿子怎样。”
耳边响起小翊儿自责的话语,楚蘅急忙传心声回答:“翊儿,你要相信母后,这点小事,如何能难得住母后。”
反正小翊儿已经将那几朵雪莲收进了檀木珠里,就算眼前这位欧阳太医的鼻子比狗还灵敏,嗅到了一丝雪莲的芬芳,找不到赃物,也拿她没有办法。
“回欧阳太医的话,民女容易晕车,所以在身上洒了一些止晕药。”
楚蘅回答时,面不改色。
那止晕药的气味虽然将雪莲的清香掩盖得极好,但是欧阳凡终年与各种药材打交道,对各种药材的气味都十分的敏感,所以他还是在楚蘅的身上嗅到了那么一丝丝似有若无的清香。
“这止晕药口服的效果更好,既然姑娘那般容易晕车,为何不口服,却将这止晕药碾碎,洒在衣服之上?难道姑娘这么做,是在掩盖什么气味?”
他这话一落,立马有十几名护卫拥上前来,手持兵器,将楚蘅一行人困住。
见此,墨春,墨夏,小福子,雨曼皆手摸向自己的兵器。
楚蘅急忙制止:“欧阳太医不过问了我几句话,你们几个,不必如此紧张。”
都这个时候了,她说话的语气依旧那么风轻云淡。
墨春,墨夏,小福子,雨曼见她似乎是胸有成竹,这才放开了自己的武器,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老爷子则是好整以暇,面带笑容,对自己的乖徒儿充满了信心,在场的,唯独珍珠跟万林紧张得不行,碧云也挺紧张的,要是楚蘅出了事,谁按时给他极乐散的解药,谁给她恢复容貌。
她这副惊雷不动的模样,倒是叫欧阳凡高看。
欧阳凡挥了挥手,吩咐围攻楚蘅等人的护卫都退下。
等那些护卫都退下去了,他扫了一眼楚蘅,老爷子跟周林:“三位,今日这皇家药园丢失了几支极为名贵的药材,为了三位能够顺利离开这皇家药园,还请三位配合检查。”
原来,这皇家药园的人将他们当成偷药贼了。
小福子,墨春,墨夏,雨曼,珍珠等无意不恼怒。
“你们看守不利,导致药材丢失,就怀疑是我们做的,凭什么?”
小福子异常恼怒的挑了那欧阳凡一眼。
若是让九爷知道,楚姑娘被人这般羞辱,定是要雷霆震怒的。
珍珠生怕皇家药园的人为难于楚蘅,赶紧帮着楚蘅说话:“这位官爷,我家小姐是好人,绝对不会做偷盗药材这种事情。”
尽管,她与楚蘅相识不过片刻,但是她对楚蘅的人品信任无疑。
楚蘅心头欣慰,含笑瞥了珍珠一眼。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难得这丫头这般信任她。
“小福子,珍珠,你们不必紧张,我跟师傅,周林兄弟,一没偷,二没抢,不怕这位欧阳太医搜查。”
周林不知道,是小翊儿采摘了那几朵寒潭雪莲,昂首挺胸的站着,一副坦荡荡的模样:“蘅儿姐说得没错。”
老爷子却知道,是自己的乖徒孙做的好事,生怕事情败露,急忙传音入密问楚蘅:“乖徒儿,那几朵寒潭雪莲都藏好了吗?”
楚蘅没法传音入密回答,目光瞟向老爷子,对着老爷子将眼睛眨了眨。
老爷子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一笑。
“既然欧阳太医要检查,那便检查吧。”老爷子从楚蘅身收回目光,往前迈了两步,站在欧阳凡的面前:“先搜老头子我。”
欧阳凡审视了老爷子一眼,朝一名护卫,将手一招,那护卫立马上前,动手在老爷子身上搜寻了一番。
搜了半天,只在老爷子身上找到一些药丸子跟一葫芦酒及几块碎银。
无奈,那护卫只好如实禀报欧阳凡:“禀报欧阳大夫,没有发现那几朵寒潭雪莲。”
老爷子抖了抖袖子,扬眉瞅着欧阳凡,表情甚是得意:“老头子我是清白的,现在,欧阳太医可相信了吧。”
“多谢老先生配合。”
欧阳凡朝老爷子作揖道歉,继而将目光移到了周林那边。
周林很自觉的迈步上前去,让那些护卫检查。
他的身上,除了一本老爷子给的医书外,便是他娘田寡妇给他绣的一只荷包。
搜查的护卫将医书与荷包还给他,向欧阳凡禀报:“欧阳太医,这位小兄弟身上也未发现寒潭雪莲的踪迹。”
欧阳凡确信,自己的鼻子绝对不会闻错味道,方才,他千真万确是闻到了雪莲特有的清香。
“我知道,该我了。”
欧阳凡的目光刚瞟过来,楚蘅便主动抬步走上台阶,站在欧阳凡的三步之外,神色未慌的与欧阳凡对视。
她如此不急不慌,叫欧阳凡有些摸不到她的心思。
欧阳凡眯着眸子,用审视的目光盯了她许久,方才吩咐道:“来人,带这位姑娘下去,再安排一名丫鬟,为这位姑娘搜身。”
楚蘅让其他人等着,自己跟着一名护卫重新折回皇家药园之中。
两刻钟之后,才见她与一名粉衣丫鬟,自皇家药园里走出来。
那粉衣丫鬟微低着头,走到欧阳凡的面前,低声禀报:“公子,奴婢搜遍了那位姑娘的身子,未曾发现寒潭雪莲。”
欧阳凡感到有些意外。
方才,他分明在这女子身上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清香,为何会没有……
但是香儿是他的婢女,对他忠心耿耿,绝对不会说半个字的谎言。
“欧阳太医,请问我等现在可否离开这皇家药园了?”
楚蘅的话音传来,欧阳凡这才收回了心神,道:“既然寒潭雪莲的失窃与诸位无关,诸位离开便是。”
“这还差不多。”
小福子朝欧阳凡冷哼一声后,去追楚蘅的脚步。
离开皇家药园,楚蘅便要求回同庆客栈。
小翊儿采摘的那几朵寒潭雪莲还在檀木珠中,必须得尽快取出来,炼成药丸子保存,否则就浪费了如此珍贵的药材。
一行人回到同庆客栈的时候,见墨十三已经在同庆客栈一楼大厅里等候了。
楚蘅朝他走去,到他身边时,低声问:“十三,银票都要回来了吗?”
“十三爷我出马,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泼皮无赖,楚姑娘,你也太瞧不起我了。”
墨十三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伸手递向楚蘅:“一千两,不少半个铜子儿。”
楚蘅接过银票,嘴角往上扬起。
既拿到珍珠的卖身契,又没花一文钱,这笔买卖,还真是划算呢。
珍珠眉头拧成一团,看着墨十三,表情欲言又止的。
楚蘅知道她想问什么,便道:“珍珠,你想问什么,便问十三吧?”
珍珠这才鼓起勇气,闻到:“十三爷,我父亲他……他没事吧?”
墨十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将珍珠看着,微微一叹道:“这天底下,怎会有你这么傻的丫头。”
见珍珠眼眶都红了,他才将实情说出来:“放心吧,我只将银票要了回来,并未伤你那禽兽父亲一分一毫。”
珍珠这才收起了眼泪。
楚蘅到柜台前,给她定了一间上房,然后将那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塞给她。
“小姐,您这是要做什么?”
珍珠不明白,楚蘅为何忽然给她这么多银子。
楚蘅一边拉着她往二楼上走去,一边回答:“这笔钱,是你卖身的银子,不交给你,交给谁。”
珍珠拿着那一千两银子的银票,犹如抱的是一只烫手的山芋。
“小姐,奴婢无才无貌,值不了这么多银子。”
“谁说的。”楚蘅回头看了她一眼,将她的话打断:“珍珠,不要如此看轻自己,只有你自己重视你自己,别人才会重视你,知道吗。”
楚蘅此刻说的话,珍珠听得似懂非懂,但是在她的心里,小姐说的都是对的,于是便朝楚蘅点了头:“奴婢知道了。”
见珍珠似懂非懂的点头,楚蘅笑了。
有些话,这丫头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她有的是时间教这丫头。
“这一千两银子是你该得的,你收好了,你要记住,有了本钱,你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珍珠这才将那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收了起来。
瞧她一脸憔悴,楚蘅将她送到客房门口,温声道:“我暂时不需要你伺候,你回房歇息吧。”
说话间,楚蘅伸手将客房的门推开,客房内的一应家具映入了珍珠眼中。
客房内的一应用具都是最好的。
这样的房间,根本就不是一个下人能住的。
“小姐,这……这是奴婢的房间?”珍珠还以为,楚蘅开错了房门。
瞧她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楚蘅含笑,略将头点了一下:“这确实是我给你定的房间,你精神有些不好,赶紧躺床上去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再给你把把脉,开几副药调理身子的药。”
顿时,两行眼泪顺着珍珠的脸颊流淌下来。
“小姐,你与奴婢不过萍水相逢,你为何对奴婢这般好。”
楚蘅嘴唇往上一弯,半开玩笑,半认真说道:“这或许是我上辈子欠你的。”
这确实是她上辈子欠珍珠的债。
前世,珍珠本是卫氏手底下的人,她初初回到相府时,卫氏安排了珍珠去监视她,若是珍珠狠辣一些,听从卫氏的吩咐,将她的一举一动传递到湘苑那边,或许后来,珍珠就不必随她嫁去齐王府,更不会为了她跟小翊儿与楚惠作对,最后凄凄惨惨的死在浣衣局。
推了珍珠进客房去休息之后,楚蘅便去了老爷子所住的客房。
老爷子料定她会前来,正一边捧着茶杯喝茶,一边等着她。
楚蘅迈步进了老爷子的房间,转身就将房门紧闭。
“师傅,我有一样东西要给您看。”
老爷子知道她要拿什么东西出来,搁下手里的茶杯,将手一挥,一道无形的屏障矗立在了房门前,将外界与这间客房阻隔起来。
“今日皇家药园里失窃的几朵寒潭雪莲,是在我乖徒孙手上吧。”
“什么事,都逃不过师傅您的火眼金睛。”
楚蘅一脸笑容,走到老爷子身边,去拍老爷子的马屁。
老爷子听着,甚是受用,“找为师炼药是吧?”
“师傅英明。”
楚蘅挽着老爷子的胳膊,撒娇道:“那几朵寒潭雪莲,甚是珍贵,若让我这半吊子炼坏了,岂不是可惜了。”
“想让为师帮忙,还不赶紧将那几朵寒潭雪莲取出来。”
“还是师傅好。”
楚蘅一阵欢喜,急忙传音给小翊儿:“翊儿,将那几朵寒潭雪莲取出来,交给你师公。”
小翊儿念了一遍法诀,将那几朵寒潭雪莲从檀木珠中送了出来,继而一缕青烟也从檀木珠里飘了出来。
“师公,母后,这几朵花叫寒潭雪莲吗?有什么作用?”
老爷子拿着其中一朵雪莲,仔细瞧了瞧,大喜过望:“乖徒儿,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百年雪莲啊。”
楚蘅跟着大喜过望。
普通雪莲已经价值连城了,更何况是百年雪莲。
据医书记载,百年雪莲能够解百毒,延年益寿,能够吊住病危之人的性命,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功效。
“师傅,您赶紧将它们炼成药丸子。”
雪莲生长在冰天雪地之中,这几朵雪莲离开了皇家药园的那座寒潭,不久便会枯萎,老爷子也担心浪费这么珍贵的药材,急忙取出自己平日里炼药用的鼎炉,继而将那几朵雪莲跟其他两种药材投入到鼎炉之中。
楚蘅在一旁定睛看着,见老爷子用内力催动那鼎炉炼药,甚是辛苦,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见老爷子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
“师傅,您能坚持吗,可要我去找墨十三,墨春,墨夏来帮忙?”
先前,老爷子炼药都未动用过内力,所以她并不知道,用内力催动鼎炉炼药,竟会如此辛苦。
老爷子憋了一口气,回答:“无妨,炼几朵雪莲而已,你师傅我有这个能力。”
半个时辰过去,老爷子终于将内力收回,盘膝坐在地上,静静的调息了一番。
楚蘅一直守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将老爷子注视着,将呼吸放得极缓,生怕打搅到老爷子。
老爷子调息了一刻钟的时间,这才睁开双眼,挑眉起来,看着桌上那菜碗大的鼎炉。
“乖徒儿,去将鼎炉打开看看。”
见老爷子睁开双眼,说话的语气中气十足,楚蘅这才松了一口气,走去桌前,伸手将那鼎炉的盖子揭开。
那鼎炉的盖子被解开,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味溢散出来,叫人陶醉。
楚蘅伸手进鼎炉里,将那如黄豆般大小,雪白的药丸子取了出来,一共有五粒。
“师傅,这药可炼成了?”
老爷子略点头:“炼成了,乖徒儿,这五粒药丸子十分珍贵,你好生收着,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拿出来,尤其是在玉临城,恐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小翊儿漂浮在半空之中,歪着小脑袋瓜子,聆听师公与母后之间的对话。
“师公,这五粒药丸子有多珍贵?”
老爷子掠着胡须道:“有多珍贵?乖徒孙,这小小的五粒药丸子能值万两黄金。”
闻之,小翊儿惊讶得瞪圆了眸子,嘴巴张成了圆形。
他只是一时贪玩,竟然采摘了人家的镇园之宝,先前还怪人家吝啬小气,追着他满院子跑,真是罪过罪过啊。
“母后,师公说,这五粒药丸子极为珍贵,你要仔细收好了,你若是没地方藏,儿子给你保管。”
小翊儿嘴上念叨着罪过罪过,心里可没觉得罪过。
楚蘅笑了笑,将那五粒雪白的药丸装进一只小瓷瓶中,然后对小翊儿道:“翊儿,你不是要为母后保管这五粒药丸子吗,母后就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你了。”
这寒潭雪莲炼制的药丸,香气太过明显,放在她的身上,容易暴露,如今她身处玉临城,若是被今日那位欧阳太医发现了端倪,便麻烦了。
母后给自己安排了任务,小翊儿自然很高兴,小手轻轻一招,一阵阴风将楚蘅手里的小瓷瓶卷起,再念着法诀,将那小瓷瓶收入了檀木珠中。
小瓷瓶消失,那股子馥郁的芳香便消散得干干净净。
“请师公,母后放心,翊儿一定好好保管这五粒药丸子。”
老爷子点头道:“这五粒药丸子,确实要保管好。”
或许,这五粒药丸子对复活乖徒孙有帮助呢。
楚蘅刚将那炼药的鼎炉收起来,一道修长的人影便出现在了门口,“师傅,有人敲门。”
老爷子将手一挥,撤掉那层屏障,立马便有砰砰砰的声音传进了客房之中。
楚蘅走去开门,见门口站着的竟然是齐王凤铮。
“民女见过齐王殿下。”福身行礼那一瞬间,楚蘅垂着头,眉宇间闪过一丝不耐烦。
她真的很不耐烦见到眼前这个男人。
凤铮道:“原来楚姑娘你真的在同庆客栈,真是太好了。”
瞧楚蘅身着一袭冰紫色,款式简单的纱裙站在门口,发髻简单的绾着,头上别着一支款式同样简单的玉簪子,他眼前一亮,喜出望外的将楚蘅盯着。
前世,楚蘅与他做了几载夫妻,自然了解他的一举一动,以及每一个神态。
没想到,这一世,这个渣男竟然真对她产生了兴趣,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
在那样温柔的目光下,楚蘅只觉得浑身难受,极力隐忍着,含笑询问凤铮:“齐王殿下来此,莫不是为了寻我的?”
凤铮到同庆客栈来,确实是专程来寻楚蘅的。
这玉临城遍布齐王府的眼线,昨日傍晚,楚蘅一行人刚进玉临城,消息便传到了齐王府。
“是的,有一件事,本王想请楚姑娘帮忙。”
帮忙,定然是为秦贵妃看病了。
他话刚落,楚蘅已经猜到了他前来的意图,却故作一脸惊讶的表情:“齐王殿下乃是天之骄子,一呼百应,有何事是需要民女帮忙的?”
凤铮开门见山的回答:“本王的母妃秦贵妃患有头疼之症,楚姑娘你医术高明,可否随本王进宫一趟?”
“承蒙齐王殿下看得起,民女愿意随齐王殿下走一趟。”
朝廷如此重视今年这一届百医争鸣大赛,最主要的目的,便是为了给秦贵妃治疗头疼之症,若能赢得魁首,迟早是要进宫为秦贵妃诊断的,晚去,还不如早去。
楚蘅很爽快的答应,叫凤铮甚是满意,当下吩咐属下去备车。
“楚姑娘,请吧。”
楚蘅看了老爷子一眼,对凤铮道:“齐王殿下,此番进宫,我需要带两个人一起去。”
凤铮将她看着,并没有阻止。
楚蘅道:“我的医术都是我师傅传授的,我师傅的医术比我高明,有我师傅在一旁指导,为贵妃娘娘治病,我更有把握一些,除了我师傅外,我还要带上十三。”
论武功,墨春跟墨夏联手怕都不是墨十三的对手,论头脑,墨十三跟小福子差不多,狡猾得跟狐狸似的,深宫内苑,暗藏凶险,带上墨十三是最明智的选择,再一个,若不带上墨十三同去,小福子那呱噪的又该唠唠叨叨了。
凤铮考虑了一番,应了楚蘅的要求。
少顷,楚蘅,老爷子,墨十三乘坐齐王府的马车,朝着皇城方向而去。
马车穿过几道宫门之后,在永安门前停下。
永安门的前面便是皇帝早朝的乾坤殿,所以不管是皇子王孙,还是高官权臣,都得在永安门前将车马停下,不行进入永安门。
齐王府的马车停在永安门前,楚蘅撩起车帘,看见那高耸庄严的永安门,有那么片刻间的失神。
“楚姑娘,我们到永安门了,请下车。”
直到凤铮的话音传来,她这才回过神来,从马车上下来。
通过永安门之后,三人随凤铮步行了一阵子,这才抵达后宫,到秦贵妃所住的太辰宫。
进入太辰宫之后,眼前的一些景象与楚蘅记忆中的完全重合。
这太辰宫亦如前世那般,装裱奢华,入目金碧辉煌,只是如此奢华的殿宇,却让楚蘅觉得有些压抑。
“儿臣给母妃请安。”
听到凤铮说话,楚蘅收回神思,挑眉一看,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进了秦贵妃的寝殿。
此刻,秦贵妃着了一袭绣着大朵牡丹花的衣裳,正慵懒的靠在贵妃椅上,两名宫女在一旁为她打扇子。
“民女见过贵妃娘娘。”
打量秦贵妃几眼之后,楚蘅朝她将身子福了福。
墨十三跟老爷子异口同声朝秦贵妃行礼:“草民见过贵妃娘娘。”
见两人都是作揖行礼,秦贵妃一下子皱起了眉头来,眼神凌厉的扫向墨十三跟老爷子。
前世,楚蘅与秦贵妃打过的交道不少,一看她那皱起的眉头,便知她是怒了,急忙开口:“师傅与十三第一次入宫,不懂宫中礼数,冲撞了贵妃娘娘,还望贵妃娘娘见谅,我等入宫,是奉了齐王殿下的命,前来为贵妃娘娘您医治头疼之症。”
凤铮也不希望,楚蘅等人触怒秦贵妃,便接过楚蘅的话,道:“母妃,儿臣不是与您提及过,这次儿臣前往天武郡,遇到了一位能够治疗惠儿心疾的名医吗,那位名医便是您眼前这位楚姑娘。”
秦贵妃这才将眉头舒展开,目光转移到楚蘅的身上,“你若是能够治好本宫的头疼之症,本宫重赏于你。”
楚蘅尚未来得及谢恩,便见一名小太监急吼吼的走进了殿来。
凤铮见那小太监神色有异,抢先秦贵妃一步,开口询问:“发生何事了?竟如此冒冒失失的进来。”
小太监不敢抬头看凤铮,更不敢看秦贵妃一眼,低着头,急忙禀道:“贵妃娘娘,殿下,皇家药园中那几支寒潭雪莲今日失窃……”
秦贵妃一直受头疼之症困扰,睡不安寝,这几年来,身子越发的虚弱,那几朵雪莲,是承孝帝派人去极寒之地采摘的,为的就是用那雪莲给秦贵妃将养身子,只是太医院院判却说,需要将那几朵雪莲继续养上两年,再入药,药效会更好,正好,皇家药园那边有一处寒潭,承孝帝便命人将那几朵雪莲栽种在了寒潭边上,只等着两年时间过去,采摘来为秦贵妃治病,眼看两年时间就要到了,几朵雪莲竟然失窃,这可气坏了秦贵妃跟齐王凤铮。
没等那小太监将话说完,凤铮闻之,脸色陡然巨变。
他脸色铁青,伸手去,一把揪起那小太监的衣领,冷声询问:“皇家药园戒备森严,怎么会失窃,是如何失窃的?”
听闻雪莲失窃,秦贵妃一时气急了,两边太阳穴的位置,忽然炸裂一般的疼痛。
那小太监是太辰宫里的,哪里可能清楚知道,今日皇家药园发生的事,凤铮将他揪住,顿时将他吓得脸色惨白。
“殿……殿下,奴才只是个……传话的。”
凤铮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这才松开手。
那小太监身子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后背之上,一片冷汗。
秦贵妃靠在贵妃椅上,双手扶着太阳穴,眼睛闭着,瞧着那模样是十分痛苦。
楚蘅静静站在一旁,冷眼瞧着眼前这对母子。
没想到,那几朵雪莲竟然是给秦贵妃准备的,小翊儿还真是采得好,采得妙啊。
“母妃,你怎么了?”秦贵妃一直手扶太阳穴,凤铮见着,急忙走到她身边去,将她扶着。
“可是头疼症又犯了?”
秦贵妃疼得说话都难开口,只朝凤铮将头点了一下。
见她点头,凤铮眼眸一转,急切的看向楚蘅:“楚姑娘,请你为本王的母妃看看。”
“是。”楚蘅答应一声,朝秦贵妃走去,“贵妃娘娘,请伸出手来,民女要为您把把脉。”
秦贵妃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开了,楚蘅为她医治,她求之不得,急忙将手伸了出去。
楚蘅将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之上,仔细的听起来,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楚蘅询问:“贵妃娘娘,您这头疼之症可是时常在阴雨天气犯病?”
“没错。”秦贵妃疼得没法开口,是凤铮帮她回答。
“尤其是刮风下雨的天气,母妃这病最是容易犯。”
楚蘅记下凤铮所说的话,继续询问:“贵妃娘娘这头疼之症,是否是冬季比夏季严重一些?发作的那几日,睡不安寝,食之无味,四肢冰冷……”
“没错。”
一阵剧烈的疼痛之后,秦贵妃吸了一口气,镇定下来,将手从太阳穴处移开,挑眉看向楚蘅:“你说的都没错。”
此刻,她看楚蘅的目光带有那么一点点欣赏之色。
没想到,这丫头小小年纪,医术竟然这般厉害。
楚蘅道:“贵妃娘娘,您患的这是头风,刮风下雨天跟冬季,寒气旺盛,一旦寒气侵入贵妃娘娘您的体内,这便引发了娘娘的头风,那雪莲虽是极为珍贵的药材,但是却生长在冰天雪地之中,是寒性药材,对贵妃娘娘您的病没有帮助,反而大有害处。”
这些年,御医院那群御医拿她这头疼之症毫无办法,倒是楚蘅一来,便说出了她的一切症状,此刻,楚蘅说的话,她相信大半,再者,那几朵寒潭雪莲,本就是御医院那群废物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建议皇上派人去极寒之地挖的,或许真是御医院那群废物在糊弄于她,如若不然,为何已采了那雪莲来,却还要她等两年的时间。
“既然知道,本宫患的这是头风,你可有办法将本宫治好?”
楚蘅道:“禀贵妃娘娘,针灸之术对头风甚是有效,而民女的针灸之术远远比不上民女的师傅,不如让民女的师傅为贵妃娘娘扎几针,试一试疗效。”
秦贵妃跟凤铮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到了老爷子的身上。
母子俩看老爷子的目光都略带审视。
老爷子觉察到那审视自己的目光,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若非为了乖徒儿,乖徒孙,老头子他还不愿意为眼前这女人治病呢。
秦贵妃审视了老爷子片刻,这才允诺,“那便有劳老先生了。”
这还像一句人话。
等宫女将秦贵妃扶到床榻上去躺着后,老爷子这才净了手,到床榻前,拿出银针准备给秦贵妃施以针灸之术。
逐一扎了秦贵妃的本神,风府,鬼穴,曹溪,天满,涌泉,地冲等二十多处穴位之后,老爷子询问道:“可有感觉好些了?”
秦贵妃的脸色,是比方才好看了许多,太阳穴的位置也不那么痛了。
她挑了老爷子一眼,这才将刚才那审视的目光收了起来。
没想到,这看着邋里邋遢的糟老头,竟然真有些本事。
“已经好多了,多谢老先生。”
让那二十多枚银针在秦贵妃身上待了小半个时辰,老爷子才逐一将针收了回来,他一边拔针,一边对秦贵妃道:“头风属于顽疾,贵妃娘娘这头风之症已得了多年,想要彻底治愈,须得针灸与药物并用才行。”
“老先生,你是说,本宫这头疼还能治愈?”
秦贵妃欣喜不已,若是能够治愈,那太好了。
“那便请先生为本宫开药。”
“来人笔墨伺候。”她一声吩咐,一旁的宫女急忙去准备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