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九爷心里也觉得有些纳闷。
大王镇上有这么多百姓吗?
管他的,反正去围堵要红卡的百姓越多,万珍楼,迎客楼,仙来居的麻烦越大,万裕,魏茂林跟薛才万就更头疼。
如此持续,魏茂林,薛才万都顶不住了。
为了保全迎客楼,仙来居的名声,对那些个刁民不能打,不能骂,天知道,这两日,为了安抚那些躁动的刁民,他们俩破了多少钱财。
第四日,魏茂林与薛才万如同事先约好的一般,两人纷纷由自家酒楼的后门潜逃,几乎在同一时间,赶到万珍楼找万裕算账。
两人由万珍楼的后门进,被看守后门的伙计带到万珍的面前。
万珍在二楼的良辰阁内,正是焦头烂额。
“出了这么大的事,魏掌柜,薛掌柜还有闲心到我的万珍楼来?”
魏茂林与薛才万本身就已经鬼火冒,见到万裕脸色不好,顿时怒火三丈。
薛才万一屁股坐在万裕对面的椅子上,怒拍桌子道:“姓万的,你还好意思说,这回的事,可都是你害的。”
他们跟仙悦食府合作得好好的,若非万裕危言耸听,拉他们合伙抵制仙悦食府,他们便不会惹上这麻烦事儿。
魏茂林倒是没当场发火,但是脸色却比薛才万还难看。
“万掌柜,免费发放银卡的主意,可是你想出来的,现在出了事,你得尽快设法处理,继续这般下去,不止迎客楼,仙来居会关门大吉,你这万珍楼怕是也保不住。”
一群刁民继续这般闹下去,三家酒楼不敢开门迎客,如此这般下去,不出半月,三家酒楼真的会关门大吉。
想到这种可能性,万裕的眉头不由得皱得高高的。
这一年来,他在大王镇这家分号倾注了太多的心血,若眼前这件事令这家分号关门大吉,他心中或多或少不甘心。
“薛掌柜,魏掌柜,万某这不是担心两位不在,迎客楼,仙来居的伙计主不了事吗。”
他的态度柔和下来,魏茂林,薛才万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
薛才万冷哼一声,道:“这就不需万掌柜操心了,万掌柜只需想想如何解决刁民围堵一事就成了。”
万裕拎起茶壶,亲自倒了两杯茶水,分别递到薛才万与魏茂林的面前。
“薛掌柜,魏掌柜,你们觉不觉得城中的刁民有些多?”
这几日,万裕站在二楼雅间临窗的位置,观察楼下的情况,发现,前来围堵的刁民一日比一日多,按理说,头两日,他按陈金宝的话,给那些围堵的刁民发了红卡,前来围堵的刁民数量应该日渐减少才是,毕竟这大王镇的穷人有限。
“咱们大王镇人口数量有限,除去一部分富人,穷人的数量就不多了,头两日,我们用红卡打发掉了一部分刁民,为何前来围堵的刁民还是这般多?”
万裕这般提醒,薛才万,魏茂林也觉得奇怪。
“万掌柜,这是为何?”
两人都想不明白,纷纷拿眼睛将万裕看着。
没等万裕回答,魏茂林忽然补充了一句:“而且,我发现最近这两日围堵酒楼的刁民都穿得破破烂烂的,浑身脏兮兮的,好像难民一般。”
魏茂林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万裕。
万裕眼神一亮,拍桌子道:“对,就是难民。”
最近这两日,他就觉得,围堵在万珍楼门前的那些刁民很是眼生,原来如此。
魏茂林一脸不解:“为何会有这么多难民出现在咱们大王镇?”
万裕猜想的是,崇华县距离北牧边关不过三日的脚程,如今,北牧边关那边正在打仗,战事一起,边关那些百姓必会逃往其他地方,或许,流入崇华县的这些难民就是从北牧边关来的。
“是不是难民,现在还不能确定,万某即刻去县衙一趟,找陈大人问问清楚,若那些人真是流入崇华县难民,相信陈大人不会坐视不理,薛掌柜,魏掌柜,两位请先回去,问出结果,万某派伙计去知会两位掌柜的。”
魏茂林,薛才万这才罢手,与万裕告辞后,离开回自家酒楼。
薛魏二人前脚离开,万裕后脚吩咐伙计备车,偷偷从后门潜逃出酒楼,火急火燎的赶往县衙。
到崇华县县城,万裕敏锐的发现,今日,崇华县县城的人流量也比往常多了不少,很多都是生面孔。
此刻,县衙衙门内,陈金宝正在为北牧边关难民的事头疼。
那些个难民是前日开始涌入崇华县的,原本,他以为那些难民人数不多,对他治理崇华县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于是便没有吩咐守城的侍卫将那些个难民拦截在城外,就这般,过了一日多时间,守城的一名侍卫前来禀报,说:涌入崇华县的难民源源不断。
若是源源不断的难民涌入崇华县,必会对崇华县的治安造成很大的影响。
正当陈金宝焦头烂额的时候,一名衙役进来禀报:“禀报大人。”
那衙役刚抱拳行礼,正准备禀报,被陈金宝不耐烦的瞪了一眼。
陈金宝冷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本官正忙着呢。”
那衙役看出自家县太爷心情不甚好,急忙禀道:“大人,万珍楼的万大掌柜求见。”
“万裕!”
陈金宝眼神瞬间一亮,这可是位大财神啊。
“快,快快有请。”
“是。”
对上陈金宝那双放光的眼睛,那衙役嘴角抽抽,应声退出去,很快便将万裕请到了他的面前。
万裕对着坐上的陈金宝一揖:“草民见过陈大人。”
陈金宝一脸笑眯眯的,急忙朝万裕抬手:“万掌柜,免礼,免礼。”
旋即呵斥身旁伺候茶水的丫鬟,“还杵着做什么,赶紧给万掌柜挪把椅子来,为万掌柜斟茶。”
等万裕坐下后,陈金宝继续笑眯眯开口:“万掌柜此番前来,不知所谓何事?”
丫鬟递来冰冰凉凉的茶水,万裕抿了两口润喉,这才扬起眼帘将陈金宝看着:“敢问陈大人,这两日,城中为何多了许多百姓?”
“这点,万掌柜也看出来了。”
陈金宝重重叹了口气:“如今北牧边关战事已起,害得不少百姓流离失所,城中多出的那些人,便是从北牧边关来的难民。”
果然如此!
闻之,万裕心头顿时有了主意,“陈大人,大量的难民涌入崇华县,势必会对陈大人治理崇华县造成很大的影响,那些个无家可归的难民一旦饥饿难耐,势必会闹事,祸害城中百姓。”
这正是陈金宝此刻所担忧的。
饥民闹事,烧杀抢夺之事都可能做出来,一旦形势失控,就凭崇华县的县兵根本无法镇压那些难民。
见陈金宝拧紧了眉头,万裕心思转了转,试探着询问:“不知陈大人可想好了,对付那些难民的办法?”
陈金宝将头一摇,一脸无奈模样。
“身为父母官,本官不能对那些难民置之不理,下令将那些难民拦截在城外。”
“陈大人果真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令草民敬仰。”万裕盯着陈金宝那张油脂厚厚的脸,忍着恶心,说着恶心的话,“只是,陈大人可有想过,放那些难民进城,一旦那些难民闹事,会害了崇华县的百姓,陈大人身为崇华县的父母官,难道忍心看崇华县的百姓因此遭殃?”
“本官当然不忍心。”
若非害怕凤九爷一张奏折将崇华县的一切禀报到御书房,天子面前,他早就下令,将那些个难民拦截在城外了。
“万掌柜,一边是崇华县的百姓,一边是无家可归的难民,本官拿着,实在为难啊。”
万裕唇角抿成一条线,听陈金宝说完,这才开口:“陈大人,草民倒是有一个主意,能够解决此事,不知大人可否愿意听上一听?”
闻之,陈金宝面上顿时一喜。
这件事,就是一只烫手的山芋,正好落在了陈金宝的手心里,令陈金宝丢了不是,不丢也不是,万裕愿意揽下这活儿,为他出主意,他求之不得。
“万掌柜,但说无妨。”
万裕道:“难民人数众多,放那些难民进城,这是万万不可的,陈大人,您大可在城外设置难民营,将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集中在难民营之中,如此行事,一则算是给那些个无家可归的难民安了一个家,二则方便管理那些难民,您说呢。”
陈金宝拧眉想了想:“这个主意好是好,只是那些个难民的嘴是要吃饭的,不能光安置,不顾他们的嘴巴。”
万裕笑了笑,继续道:“这件事,好解决,只要陈大人您打着救济难民的旗帜,找富人募捐便是,咱们这崇华县,富人虽不多,却也不少,比如香满楼,迎客楼,仙来居,仙悦食府这几家酒楼的掌柜都是有钱人。”
话到这里,万裕停顿了一下,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起身递到陈金宝的面前。
“陈大人,这是一千两银子,算是草民捐献给那些灾民的。”
陈金宝利落的接过银票,双眼放光的将万裕看着,心头甚是满意。
果然是大财神。
等万裕一走,陈金宝便按他的主意,吩咐师爷罗列了一份崇华县富人的名单,旋即将名单誊抄出数份。
当天下午,衙门里的衙役倾巢出动,分成数组,拿着名单,前去挨家挨户的请那些富人捐钱。
日落西山,正是吃晚饭的时间,仙悦食府生意鼎好。
范秋华一脸笑容,站在门口当迎宾。
距离仙悦食府五十米之处,三名男子窃窃私语,行迹有些鬼鬼祟祟的。
“大哥,二哥,我肚子好饿喔。”
其中年纪最小的那名男子,与田二牛的年岁差不多,十三四岁的少年面黄肌瘦的,不断的用手摸着自己扁塌塌的腹部。
“我们都两天没吃东西了。”
听老三喊饿,那老二也摸了摸自己的腹部,也是扁塌塌的。
一阵风恰吹过脸颊,带来一阵饭菜的香味。
那饭菜香味是从仙悦食府后厨飘出来的,诱得人口水直流,那兄弟三人禁不住猛然用鼻子吸了吸。
“好香啊。”那老三摸摸扁塌塌的肚子,里面闹腾得厉害。
“大哥,二哥,我们进去这家酒楼吃饭吧。”
老大闷了半天,呵斥两个弟弟:“二狗子,三狗子,我们走,这里是酒楼,咱们身无分文,进去吃完饭没钱付账,会被人打死的。”
爹娘在逃亡的途中被土匪杀死了,他作为大哥,必须保护好两个弟弟。
二狗子,三狗子饿得慌,猛劲儿用鼻子吸取阵阵饭菜的香味,舍不得离开。
“大哥,咱们进去吃吧。”二狗子瞧了三狗子一眼,去拽大哥的袖子,“咱们俩两天不吃饭,能忍受,可是三狗子自小身子骨就弱,若再继续饿下去,三狗子的身子如何受得了。”
二狗子的话说动了老大,老大将目光移到三狗子身上,瞧三狗子面黄肌瘦,皮包骨头,甚是心疼。
“走吧,进去吃。”
吃完饭,没钱付账,大不了,他们哥仨给人做工偿还。
老大拉着两个弟弟,心情忐忑的走到仙悦食府的门口,生怕仙悦食府的人见他们哥仨衣着破烂,撵了他们哥仨离开。
范秋华见他们哥仨人埋头走来,赶紧迎上去,满面笑容道:“三位客官吃饭吗?里面请。”
“嗯,吃饭。”老大飞快点了下头,拉着两位弟弟踏进仙悦食府的大门。
范秋华向陶大丫招手,陶大丫走来,领他们哥仨去入座。
屁股落在了椅子上,哥仨总算松了口气。
陶大丫递上菜谱,客客气气的问:“这是菜谱,三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老大知道,菜谱上的那些菜,他们哥仨根本吃不起,便将菜谱还给了陶大丫,道:“姑娘,我们要三大碗米饭,一道青菜,一壶茶水。”
陶大丫一愣,旋即打量三人的衣着,顿时明白了。
“请三位稍等。”
少顷,墨春将三大碗米饭,一道青菜,一壶茶水送到了哥仨的桌上:“菜已上齐,三位请慢用。”
热乎乎,香喷喷的大米饭上桌,二狗子,三狗子盯着面前的碗,眼睛放光,吞咽口水。
自从北牧边关战事起后,他们一路逃亡,饱一餐饿一餐的,好久不曾吃到大米饭了。
“吃吧。”
老大话落,二狗子,三狗子抱起面前的碗,狼吞虎咽起来。
三狗子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含糊不清说着:“这大米饭好好吃,好好吃。”
二狗子道:“大哥,这家酒楼的态度很好,不像咱们之前遇到的那些,狗眼看人低。”
楚蘅在柜台前指导郑圆圆做账,眼眸一转间,无意的注意到了那兄弟三人。
九爷握着紫砂壶,漫步过来,恰好见到楚蘅盯着三个臭小子眼睛都不眨一下,顿时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来。
“蘅儿,你始乱终弃。”
楚蘅嘴角抽搐:“爷,你不是在楼上休息吗?”
郑家姐妹俩来仙悦食府报道,郑萍萍擅长做饭,被楚蘅安排到了后厨,郑圆圆擅长管理账,被楚蘅安排到了柜台,接手九爷的活儿,从此以后,九爷就闲得蛋疼了。
九爷傲娇的轻哼一声:“爷若不下来,你的魂都被那三个臭小子勾走了。”
楚蘅伸手,在九爷胳膊上掐了一把:“胡说八道,你看看,那三个孩子多可怜。”
在楚蘅这个活了三世之人眼里,那兄弟仨还真是三个孩子。
九爷这才正色的去看那兄弟三人,“瞧这三人的打扮,好像难民一般。”
“对啊。”楚蘅从那兄弟三人身上收回目光,挑眉将九爷看着,“爷,难道你没发现,最近这两日,咱们大王镇的人口流量好像变大了,而且,许多都是生面孔。”
这件事,九爷早就觉察到了。
“你是说,那些多出来的人口,是难民?”
楚蘅道:“暂时不知道。”
九爷拧起了眉头,心里想着:看来,得让凤烨指派一个门徒去打探打探北牧边关的战事了。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三大碗白米饭,一盘青菜,一壶茶水,全都进了那兄弟三人的肚子。
兄弟三人舔着嘴角,吃得有些意犹未尽的,但是身上无钱,不敢再要更多。
把肚子填得半饱,兄弟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些不知所措。
这般不知所措半响后,老大朝范秋华招了招手。
范秋华走过去,兄弟三人皆心虚的低着头。
“三位客官,还有何吩咐?”
范秋华温言细语的询问,老大这才将头抬起来,硬着头皮道:“姑......娘,我们兄弟三人没有钱,我们兄弟三人实在是饿得慌,这才进来要了吃的,所欠的饭钱,能否让我们做工偿还?”
“这个......”范秋华不是掌柜,自然做不得主。
她吱呜了一下,看着老大,道:“这件事,我做不得主,你们兄弟仨稍等片刻,我去请我们掌柜的来与你们说。”
兄弟仨点点头,心情忐忑的看着范秋华离开。
片刻后,楚蘅随了范秋华过来,两人站在桌旁,将那兄弟三人看着。
范秋华指了指那兄弟三人,道:“蘅儿,就是这兄弟三人没钱付账,想做工抵债。”
老大急忙起身,朝着楚蘅鞠躬:“对不起,掌柜的,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也是饿极了,被逼无奈,才这般做的。”
楚蘅听了听口音,拧眉问:“你们兄弟三人不是崇华县人士?”
老大急忙回答:“我们兄弟三人来自北牧边关的沙田县。”
一听北牧边关这四个字,范秋华心口一紧,无比激动的将兄弟三人看着,“你们来自北牧边关?你们可知道,北牧边关的战事如何了?”
兄弟三人不解的回视着她,不明白,她听了北牧边关这几个字后,为何这般神情激动。
老大道:“我们离开沙田县的时候,大风王朝的军队与北牧的军队正打得火热,死了不少当兵的,也死了不少百姓,我们一家就是为了躲避战事,这才举家离开沙田县。”
“死......死了不少当兵的?”
范秋华内心一沉,眼眶一下子红了,含泪将老大看着:“大兄弟,你.....你可认识一个名唤田大牛的人,他去了北牧边关抵御北牧入侵。”
那老大沉默,苦思冥想许久,才道:“我认识一位田千户,他的名字叫田大牛,先前,北牧一支军队侵略我们沙田村,正是那位田千户带人去解救的村民的。”
“田千户,那一定是大牛哥了。”
范秋华面上一喜,一时激动竟然抓着那老大的胳膊追问:“大兄弟,那位田千户现在在何处,情况如何?可有受伤?”
那老大将头一摇,道:“姑娘,田千户带兵解救了我们沙田村后,便离开了,至于他现在在何处,情况如何,可有受伤,我也不知道。”
闻之,范秋华有些小小的失望,神色暗淡了下去。
楚蘅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秋华姐,大牛哥是个有本事的,入伍短短时间,竟然晋升做了千户大人,你放心,大牛哥一定不会有事的,等北牧这场战争结束了,或许他能荣耀归来,到那时候,再没人敢瞧不起他。”
“嗯。”范秋华这才收起忐忑不安的心情,面对楚蘅重重点头,“蘅儿,我等着他,等着他满载荣耀而归。”
到那时候,庄秀云那泼妇便再也不敢欺负大牛哥了。
等范秋华打听了田大牛的消息,楚蘅这才继续问那兄弟三人:“这几日,崇华县的人流忽然变大,可都是从北牧而来的难民?”
兄弟三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老大道:“幸好,崇华县的县太爷没有吩咐守城的侍卫封锁城门。”
为何这两日,围堵在万珍楼,仙来居,迎客楼的民众只增不减,这个问题,楚蘅一下子明白了。
旋即,楚蘅便皱起了眉头来。
多如过江之鲫的难民涌进崇华县,对万珍楼,迎客楼,仙来居造成了影响,持续下去,势必也会影响仙悦食府的生意。
正当楚蘅考虑难民进城会对仙悦食府造成怎样的影响时,那老大忽然颤颤巍巍的开口,打断了她的思路。
“姑娘,这顿饭钱,我们兄弟仨能不能做工抵?”
生怕楚蘅不答应,老二,老三急忙帮腔。
“掌柜的,我们兄弟仨很勤快,什么脏活累活都能干。”
“嗯嗯。”
楚蘅收了收心思,挑眉瞧他们兄弟三人面黄肌瘦的模样,对范秋华道:“秋华姐,让墨春再拿些饭食给他们兄弟三人吃,等他们兄弟三人吃饱后,安排他们去后厨,帮忙洗碗一日。”
“好。”范秋华应声去做。
那兄弟三人恰没吃饱,听了楚蘅的话,顿时一脸感激的看着楚蘅,纷纷道谢:“谢谢掌柜的,谢谢掌柜的。”
仙悦食府打烊前,两名衙役登门了。
范秋华见是官差,急忙请了两人到楚蘅跟九爷的面前。
九爷坐在柜台旁边的椅子上,一动不动,连屁股都懒得挪动分毫,扬起眼帘来,瞄了两名衙役一眼。
那凉凉的眼神,看得两名衙役心头一阵发慌。
想着,此番前来是找九爷募捐的,两名伙计都苦了一张脸,胆颤心惊。
真是祖坟的位置没选好,他们哥俩才倒霉,抓阄抓到了东大街。
倒霉鬼倒霉,陈金宝交待的事情,他们哥俩还得照办,于是乎,两人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嘿嘿......九爷下午好,楚姑娘下午好。”
“傻笑个屁。”九爷可没闲工夫,盯着两名衙役傻笑,“有事说事,陈金宝让你们俩来做什么?”
两个傻笑中的衙役赶紧收起了嘴角的笑容,其中一人回答:“最近这两日,有不少来自北牧边关的难民涌入了崇华县,陈大人担心太多难民涌入城中,对城中百姓造成影响,于是乎,便想了一个办法,在崇华县县城外设立一处难民营,将所有难民都集中在难民营,一则这是给那些难民安了一个家,二则方便管理那些难民。”
九爷认同这说法,听得缓缓点头:“这主意不错,没想到,你们那胖乎乎的县太爷,这回倒是聪明了。”
胖乎乎的县太爷!
两名衙役嘴角抖了抖,这句话,若是让陈金宝听见,定要气得一天食不下咽,这凤九爷还真是个痞子,什么样的浑话都说得出来。
“九爷,这主意确实不错,但是衙门经费短缺,县太爷拿不出那么多银子给那些难民建设难民营。”
衙役将话说到这里,九爷跟楚蘅有些明白了。
楚蘅道:“两位今日来,可是找我们募捐?”
“嗯嗯嗯。”两名衙役齐刷刷的对着楚蘅点头,拍着马屁道:“楚姑娘可真是一个通透之人,难怪能将仙悦食府经营得这般红红火火。”
“少拍马屁。”九爷厉声打断两名衙役的话。
向楚蘅拍马屁,这可是爷他的活儿。
九爷不悦的冷了两名衙役一眼,旋即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出来,伸手递了出去,“这是仙悦食府捐给灾民的。”
银票是厚厚的一叠,其中一名衙役接了过来,数了数,足足五千两之多。
这大王镇第一痞子流氓出手,竟然比万珍楼的万大掌柜还阔绰,一时之间,两名衙役在心里狠狠鄙视了万裕。
作为一名家缠万贯的大金主,竟然只舍得给灾民捐一千两银子,真是够吝啬的。
拿到银票,两名衙役头皮一松,对九爷千谢万谢后,准备走人。
九爷看着两人转身,淡淡提醒着,“回去告诉陈胖子,这五千两银子,是爷募捐给灾民的,每一个铜子儿都要用到灾民的身上,若让爷知道,他陈胖子中饱私囊,爷定叫他好看。”
“是是是。”
两名衙役连连点头,“九爷,我俩一定将您的话,原原本本的转告给县太爷。”
“嗯。”九爷这才默许两人离开。
两名衙役离开不久,天色就暗了下来。
浓浓暮色笼罩了大王镇这座小城镇,热闹繁华一天的街市逐渐归于平静,连那些个白日里在街上穿来穿去的难民,都各自去找了避风之所,街上逐渐变得人烟稀少。
送走最后一桌客人后,墨春去熄灭了门口的灯笼,将酒楼打烊。
酒楼打烊后,便可以吃晚饭了,劳累了一下午,众人都挺饿的。
田朵,田二牛,郑萍萍三个活泼的赶紧将饭菜都端上桌,迫不及待的等着开饭,可是,菜还没上完,就见二狗子从后厨里冲了出来,跑向楚蘅。
楚蘅道:“怎么了?”
二狗子急得红了一对眼眶,回答:“两位掌柜的,我家三狗子忽然晕倒了。”
“晕倒了,怎么会晕倒?”
楚蘅一下子拧起了眉头,原本,她是可怜这兄弟三人,才留了这兄弟三人吃晚饭,没想到,那三狗子竟然会晕倒。
“随我去看看。”
楚蘅走出柜台,从二狗子身边绕了过去,大步往后厨走去。
九爷眸子眯了眯,紧步跟了上去。
后厨的水井边,那老大正怀抱着昏迷不醒的三狗子。
柳氏,方义生,王氏等一群人正围在兄弟俩的身旁,皆是一脸担忧的将三狗子看着。
见楚蘅跟九爷疾步走来,柳氏,方义生,王氏等人急忙退到两边,给楚蘅,九爷让路出来。
柳氏一向是个心善的,看向楚蘅,急忙道:“蘅儿,你不是跟着先生学了医术吗,赶紧给三狗子看看。”
楚蘅朝柳氏轻嗯了一声,走到三狗子身旁蹲了下去,先抓起三狗子的手腕,将手搭在他的脉搏上。
老大心急如焚的看着三狗子,一边急声求着楚蘅:“掌柜的,求求你救救三狗子,只要你救活三狗子,我愿给你做牛做马。”
“我也愿意,掌柜的,只要你能救救三狗子,我二狗子也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楚蘅正在屏气凝神的给三狗子把脉,没有搭理老大跟二狗子,片刻后,只见她皱起了眉头来。
柳氏向来了解她,若非事情棘手,不会皱起眉头。
“蘅儿,三狗子为何忽然晕倒?”
楚蘅松开三狗子的脉,抬起头来,目光扫向柳氏,王氏,方义生等人:“娘,王婶,方叔,二牛,朵儿,你们全都退后一些。”
柳氏,王氏,方义生,田朵,田二牛等人不明所以的退后了几步。
楚蘅偏头,目光瞟向身边的九爷:“爷,你也后退几步。”
“为何?”
玄铁面具下,九爷将眉头拧了拧。
爷他将目光扫向三狗子,觉得楚蘅这么吩咐,跟三狗子的昏迷有关系。
楚蘅定了定神道:“三狗子患的可能是瘟疫。”
“瘟疫!”
众人不敢置信,一脸意外的重复着楚蘅的话。
楚蘅话落,九爷伸手,一把将楚蘅拽了起来,拉着她远离三狗子:“既然知道是瘟疫,还不赶紧远离他一些。”
知道九爷是在担心自己,楚蘅心头一暖,道:“我还不能确定,三狗子得的就是瘟疫。”
九爷眉头拧得死紧,眉宇间的褶子能夹住筷子。
“万一真是瘟疫呢,你知不知道,瘟疫是会传染人的。”
楚蘅点头:“我知道,但是三狗子已经入了仙悦食府,与娘,王婶,方叔他们都接触过了,我必须确定三狗子染上的是不是瘟疫,如果是,我好提前给所有人预防,还有,三狗子染上的若真是瘟疫,那么,难民之中,必然还有其他人染上,咱们得确定了此事,尽快去衙门通知陈大人,让陈大人提前做好预防瘟疫蔓延的准备,如若瘟疫蔓延,整个崇华县都完了。”
崇华县完蛋,仙悦食府自然也会跟着完蛋,想要保住仙悦食府,就必须先保住崇华县。
九爷眉头皱了又皱,唇角抿了又抿,过了好半天,从怀里掏出一只药瓶出来,倒了一粒药在左手的掌心之中,命令似的吩咐楚蘅:“将嘴巴张开。”
那药丸楚蘅吃过,是天山雪莲,有解毒,强身健体之功效。
楚蘅将嘴巴张开,九爷拧着眉头,将药丸塞进了她的嘴里。
看着楚蘅吞下天山雪莲后,九爷紧拧着的眉头,这才稍微舒展。
“蘅儿......”
柳氏那眉头跟九爷一样皱得死紧,不放心的将楚蘅看着:“早知道,便不让你跟着先生学医了。”
楚蘅将目光移向柳氏,与柳氏交换了一个眼神:“娘,放心吧,我服用了九爷的天山雪莲,不会有事的。”
“母后,母后,不能做的事,你不要逞能,好不好?”
小翊儿满含担忧的话,也在楚蘅耳边响起。
“母后,你还记不记得,以前,玉临城外一个小村庄发生瘟疫,全村人都死绝了。”
那是前世,齐王凤铮初登基那年发生的事,为了不让瘟疫蔓延,动摇民心,凤铮的做法是,吩咐暗卫屠杀了整座村庄的人,一个活口都未留,事后,凤铮那个男人更是欲盖弥彰,一把火焚烧将那座村庄焚烧得干干净净,对外宣称,那座村子的人全都死于了瘟疫之中,为了防止瘟疫继续蔓延,才一把火将村庄焚烧殆尽。
那时候,小翊儿虽小,但是记忆却很好,竟然将那件事给记了下来。
小家伙怕是想到那座村庄的人都死绝了,这才对瘟疫这般忌惮。
楚蘅伸手摸了摸左手手腕上的玉镯,用心声回应着小翊儿:“翊儿,母后已经服用了天山雪莲,天山雪莲能解毒,母后不会有事的。”
“九爷叔叔给你的?”
“嗯。”
听到楚蘅传来的心声,小翊儿手托下巴道:“母后,我勉强接受九爷叔叔做我的爹,想要我彻底接受他这个爹,他还需得努力。”
楚蘅抚摸着玉镯,抿起的唇上浮出一点笑意。
安抚好小翊儿后,楚蘅收起唇上的那点笑意,走回到三狗子面前,再次蹲了下去,动手挽起三狗子的袖子。
破破烂烂的袖子被楚蘅卷起,三狗子瘦黄的手臂暴露出来。
老大跟二狗子看向三狗子的手臂,顿时抽了一口气。
二狗子用手指着三狗子的手臂,吞吞吐吐道:“大......大哥,三狗子手臂上,何时出现了这么多小红点?”
老大不知情的摇了摇头,想了想,又道:“难怪,前日晚上,三狗子说身上痒,用手去挠,当时,我以为是他几日没下河洗澡了,身上不干净,才痒痒难受的,便没放在心上。”
二狗子接过老大的话,道:“身上痒,这么说,三狗子身上也有这些小红点。”
楚蘅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一脸凝重的表情。
再看清楚三狗子手臂上这些红疹后,她已经确定三狗子染上的是瘟疫中的一种——天花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