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推门,发现门推不开,钟清就开始一边拍着门环,一边大声地叫门:“离尘师傅,戒嗔师兄,是我,钟清,快来开门啊!”
不一会儿,门开了,门里面站着一个比钟清还高出半个头的光头帅哥,上身穿着一件运动卫衣,袖子卷过了手肘,露出了手臂上小麦色的肌肤和匀称的腱子肉,下身穿着一条九分裤。如果这位仁兄能穿上一套正规的僧衣,再加上他眉心上面那一点天生的朱砂痣,那就能直接跑去当“十八罗汉铜人阵”的形象代言了。只可惜,此时这位光头帅哥,也就是钟清口中的那位“戒嗔师兄”,身上挂了条厨子的围裙,手里拿着个锅铲,脚上踢着一双人字拖鞋,再加上那一脸的天然呆,整个人从“罗汉铜人”瞬间变成了呆萌呆萌的“石湾公仔”。
“诶?钟清,你来啦。”
“是啊,戒嗔师兄,快让我们进去吧,哎呀,走了快两个小时的山路,累死了。”钟清一边说着一边和戒嗔一起把那两扇庙门尽推开,然后回身招呼叶长生他们三个进去。
叶长生的身上不仅绑满了东西,挂着四份行李,还得左手扶着丁衡,右手拽着林韩,所以就只能半侧着身子挪进庙门去。
门后面是这座小寺庙的一处小院子,一进门,丁衡和林韩就背靠背地坐到了院子里的石条凳上,而叶长生则是站在了院子中间,让钟清开始把捆在他身上的东西一样一样地解下来。
戒嗔关好门,回身对钟清说:“钟清啊,你们就这么带着那么多的东西,从山后面摸上来啊?”
“是啊。我这次不但把我们几个洗漱用的水桶带来了,还给你和离尘师傅带了两个。”
“你们为什么不走山前面那条靠近村里的路呢?”
“嗨,走那条土路,还不如从山后面摸上来呢,还有树荫能躲躲太阳。话说,山后面是不是又新栽了几课桃树?害我绕了好多路。”
“不是,那些多出来的桃树,是年前修山道的时候移栽过去的。”戒嗔走到了钟清的旁边。
“山道?”
“是啊。年前村里帮忙修的,水泥的路面,又宽又平整,还有扶手、路灯,还可以顺便把那些箱子盒子放到村里……”戒嗔话还没说完,就只感觉有两道劲风从面前刮过。
“说!砸手机还是放血?!!”叶长生带着那一身的箱子盒子和行李,在钟清的身后边追边问。
钟清则是一声不响,只管埋头往前蹿。
叶长生和钟清两个就好像是两只打架的公猫,从地上追着追着就蹿到了房顶,把房顶的瓦片踩得嘎啦嘎啦响,接着又从房顶蹿回到了地上,你追我赶地向庙的前院蹿去,不一会儿又从前院蹿了回来,又再次蹿上了房顶……
“钟清啊,你跟那位施主上房顶练轻功没关系,不过别把房顶上的瓦片踩坏了,师傅回来看到会生气的——”戒嗔站在院子里冲着房顶的钟清喊到。
“哦,我知道……”话还没说完,钟清眼角瞟到有个长方形的黑影飞来,一侧头,闪开了,还边跑边回头,对在身后紧追不放的叶长生说:“卧槽!不是说了不许揭瓦吗……嗯?啊!!我的手机啊!!!”
呼啦——!一片回了巢的小鸟应声跃起。
太阳下山了,小寺庙后院里的灯也亮起来了。
叶长生再次站在了这个小院子的中间,让戒嗔用剪子把身上的绳子一段一段剪开,把那些绑在他身上的箱子盒子逐个卸下来。而钟清则是蹲在一边,对着一堆手机的残骸,泪流满面。
“话说,这位施主是师承那位大师的呢?”戒嗔把绑在叶长生身上的东西都卸下来之后,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哈?”叶长生一时间没听明白戒嗔在说什么。
“这位施主,你身上绑的东西加起来少说也有一、二百斤,看你刚刚带着这一身的东西,跟身上几乎一点负担都没有的钟清在房顶上追逐,不但没有被他甩开,还连一块瓦片都没踩坏,足见你的下盘功夫的功力深厚,所以就想请问一下,尊师是那位高手?”戒嗔一脸认真地说出了这番话。
“啊?”叶长生更加瞠目结舌。
“啊,那个,他,他其实,那个……他是在小时候跟着我爸练过几天。”钟清赶紧过来扯谎打圆场,因为实在是不能告诉戒嗔:叶长生有那种怪力,因为他是个非人类。
“嗯?”叶长生发现自己好像一直在说着语气词。
“哦,原来是钟鸣道长的高徒,难怪下盘的功夫会那么好。”
“啊,话说,离尘师傅呢?怎么不见他来后院散步呢?”钟清岔开了话题。
“山下村里的杨老头走了,他家里人请师傅去念几天的经,顺便也帮忙主持一下他们家里的那场白事。”
“山下村里的杨老头?上次我来的时候,还见过他在村头的小卖部里跟人聊天打麻将呢。”
“杨老头都九十多了,他家里最小的那个孙子都当爹了,他也没什么牵挂了,杨家这次办的是‘喜丧’,所以就请了师傅去念了几天的经,估计明天就能回来。”
“啊,那就好……”钟清在为接下来该扯些什么而苦恼。
“那个,三位大侠。”一直坐在石凳上围观的丁衡忍不住开了口。“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吃晚饭?有人已经饿昏了。”说着,他指了指靠在他背上的林韩,而林韩也很配合地靠在他背上张嘴翻白眼。
“抱歉抱歉,晚饭马上就好,先带你们去客房放一下行李吧。”戒嗔背起了地上四人的行李,还拿上了那四个装满的零食的塑料水桶,领着叶长生和钟清他们去了客房。
客房位于小院子的另一边,两人一间,有独立的洗手间,丁衡和林韩住一间,钟清和叶长生住另一间。房间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两张铁架床,以及两张分别靠墙放的长方形桌子。
因为走了大半天的山路,实在是累了,所以,四人风卷残云地扫荡完了戒嗔做的素菜和米饭后,就爬上各自的床,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一早,叶长生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见另一张床上的钟清好像还没醒,他便下床去开门了。门一开,叶长生就被呲了一脸的水,接着他就听见了一阵熊孩子们很欢乐的笑声。
“怎么了?”钟清听见声音,也下了床,揉着眼睛打着呵欠走了过来,“嗯?噗…哈哈哈…哈哈哈……”看见被呲了一脸水的叶长生,钟清也大笑了起来。
“铁蛋、二蛋、栓住,你们一早就上来胡闹,等下告诉你们家大人,打你们屁股。”这才来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身上没穿僧衣,而是穿了一件长袖的文化衫和一条蓝黑色的棉布长裤,脚上还穿着一双拖鞋。如果不是他头顶上的戒疤,他真的就跟一位普通的农村老大爷没多大区别。那三个熊孩子听见老和尚这么一说,就哄笑着跑开了。
老和尚的身后还跟着一条黄狗,看样子就是农村常见的那种柴狗,身形虽然比一般的柴狗肥大很多,但也能从它的身上看到一些老态,而且走起路来后腿好像还有点瘸。不过这条老黄狗却十分机警,它刚一走进这个院子就望向了叶长生,眼睛瞪得滚圆,还不停地吸着鼻子……
叶长生心里暗叫不妙,轻轻地抬脚开始往后退,想退到钟清的身后,退回房间里。可没想到那条老黄狗“噌”地一下就蹿了过来,一下就扑到了叶长生的身上。冷不丁地被一只大狗扑到身上,叶长生“啊!”地一声,连人带狗倒在了房间的地上。
突然发生的这一幕,让钟清也来不及反应,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叶长生也已经被那条老黄狗扑到了地上。钟清赶忙蹲下身去,想把那条老黄狗拨开,但是,却发现那条老黄狗正摇着尾巴,很亲热地舔着叶长生的脸,那股亲热劲,叶长生想推都推不开。看到这种情景,钟清就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哎呀!别舔了!别舔了!再舔就叫‘非礼’了啊!”叶长生想推开那条老黄狗,可那条老黄狗却不停地凑上去表示亲昵,“钟清!笑不死你!快帮我拉开它啊!”
“好…噗…好。”钟清忍住了笑,伸手去拉老黄狗脖子上的项圈:“旺财,别闹了,乖,过来,快过来。”那条叫“旺财”的老黄狗终于放开了叶长生,乖乖地在钟清的身边坐下,讨好地摇着尾巴,钟清也微笑着摸了摸它的脑袋。叶长生也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去洗掉那一脸的口水。
“阿清。”老和尚这时也走了过来,“这位就是你带来,帮村里图书馆装电脑的同事啊?”看见自己的老主人,旺财就起身跑了过去,站在了老和尚的身旁。
“离尘师傅,早安。”钟清看见老和尚,就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这个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叫‘叶长生’,这次是跟我们来散散心的,我的那两个同事在隔壁,可能还没睡醒,我这就去叫他们去。”
“那快去吧,村委会的司机正在斋堂等你们呢。”
“对了,我说的那种型号的电脑机箱,他们那边都买好了吧?”
“听他们说,都买好了的,快点吧,人家在等你们呢。”
“哦。”说完,钟清就走开了。
钟清走开了之后,离尘老和尚就开始上下来回地打量着叶长生。叶长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就开始没话找话:“那个,离、离尘师傅,您好,我叫‘叶长生’,您叫我‘长生’就行。”
离尘老和尚,点了点头:“这位施主……不是,长生啊,你有养过狗吗?”
“没有啊。”
“诶?这样啊……”离尘老和尚眯着眼睛,再次开始来回打量起眼前的叶长生,“这就怪了,旺财很少会对外来的陌生人这么亲热的,就是对山下村里常来庙里的人也都是爱搭不理的。”
“啊?呵呵…呵呵…这个……我也说不清楚……”叶长生自己也犯嘀咕,平时那些狗,不论大小也不论是什么品种,看见他几乎都是要么扭头就跑,要么一边吠叫一边跑,至少,也会非常警惕地盯着他。但是,今天遇到的这只旺财,却会对他这么亲昵,叶长生自己也是“丈二高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咕~~噜~~……叶长生的肚子很适时地发出了,打着转的响声,让他囧得满脸通红:“呵呵……呵……我……那个,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早饭都做好了,在前面斋堂那儿呢,快洗把脸,吃早饭去吧。”离尘老和尚也笑了。
早饭过后,钟清就带着丁衡和林韩,从放在后院里的那堆箱子盒子里,搬出了那些电脑零件,以及两大箱LED电脑显示器,并把它们放到那个村委会的司机带来的那辆运货用的手推车上,顺着庙前面那条山道,下山到村里去了。而离尘老和尚也在吃过早饭后,去做早课了。旺财呢,也在吃完了它那份早餐后,乖乖地趴在老和尚的蒲团旁边,眯着眼睛听老和尚念经。
没什么事干的叶长生,也自动请缨,跟戒嗔一起去打理庙后面的那一片桃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