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确切知道自已怀的是个女儿后,贾敏心情十分轻松、十分愉快。但随着身子越来越重,她的行走也越来越艰难;到后来,她的腿和脚都肿了,用手一按就是一个深深的窝儿,肚子大得也遮住了脚步,但为了能顺产,她还在坚持着每天走动八个小时;再到后来,她睡觉也越来越难以入眠,沉重的身子躺下来向着哪一边都疼得很。如海心疼她,尽量抽时间陪伴她,日夜帮她轻轻按摩腿和脚,想为她减轻一些痛苦。
就这样足足比别人多怀了三个多月的孕,终于盼到一年怀胎,一朝分娩的时候了。林府从昨天起就已是忙乱了起来,因为贾敏从昨晚上就开始了阵痛。那疼痛如潮水一般一波一波又一波的来袭,一波比一波痛得更强烈。先时贾敏还能咬着唇忍耐着仍让侍女扶着走动,到后来,已忍不住喊叫出来,最后疼得不能走动了,才躺在产床上去。
如海心焦地在产室外来来回回、走来走去,不断地断住忙碌着进进出出的侍女们打探妻子的情况,知道妻子先还忍着疼在产室走动,现在已躺在产床上喊疼了。如海在外听着妻子压抑着喊疼,心中恨自己不能替了她去疼,只能在外面这么干等着,谁劝都不去休息,更别说让他去睡觉了。
可贾敏就这么疼了一夜,喊了一夜,到第二天如海不得不去上早朝时,贾敏都还没有生下来,可上朝又是不能不去的。如海只得满心焦虑地进了宫,在朝廷上,皇上和各位大臣说了些什么,他是一点都不知道,眼前只有贾敏痛苦的面容、压抑的喊叫。忽然感觉到有人在推自己,定睛一看,是排在自己前面的杨大人在推自己,同时就听到皇帝的声音:“大胆的林如海,你听着朕讲话,如何脸上是这等表情,如丧考妣似的。”如海忙出班跪下叩首:“臣有罪。只因内子从昨日到现在难产,不知生死,如海心如刀绞,故有此表情。请皇上降罪。”朝堂里所有的大臣都倒吸一口气,这是说的什么话?这是在朝议啊,一个三品官想的却是内人在生产,这不是渎职之罪吗?面对皇上这样说不是藐视皇上吗?这两条都可以定大罪,哪一条都可令如海入牢。
皇上坐在宝座上,向下定定地看着俯身跪在阶前的如海,陷入了痛苦的往事。如海的话令他想起了自己的皇后难产时的惨象,如海的痛苦,皇上懂,这种痛苦,皇上到现在还难忘。皇上看着眼前这个跪伏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想着他刚才那满面的苦痛,摇了摇头,说:“在这生离死别的时刻,会感觉到痛苦,人之常情啊,朕亦难免。爱卿平身吧。朕准你立即回家,并宣女太医到林府为爱卿的夫人接生。尽力保住爱卿之夫人和孩子。”如海感激涕零,连声谢恩,才躬身退出了大殿,转身去太医院请了女太医,出宫后立雇了一辆马车,一起坐了往林府奔去。在林府门前下了车,门上仆人自去把车赶进府去。
从一进府门,如海就感觉到从门上值班的仆人到里面的小厮再到侍女、嬷嬷们,人人虽照常做着事情,看似井井有条,但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透着紧张。如海知道贾敏还没有生下来,也不问人话,直接将女太医带到产室外,女太医也就直接进了贾敏的产室去救人去了。
如海在外听着贾敏一声比一声弱下来的痛苦之声,心急如焚,他求助地看向周围,可他的父母的眼神也如他一般的无助,他将眼光无助地投向周围,无意中竟发现院中梅树、秋海棠、园中大水缸中的夏莲在瞬息间忽然都绽出了花苞,各色各样的鸟儿也已先后飞进了府中,大有鹰、孔雀、火烈鸟,中有鹦鹉、雉,小到喜鹊、蜂鸟,这些鸟禽先先后后的飞进林宅,有停于树上的,有栖于房檐、有漫步庭院的,更有许多不认识的大小鸟禽也陆续的飞了进来,这些鸟儿飞来却无一只乱叫的,都静静地围绕着贾敏的产房,象是在期等着什么似的。
不仅如海注意到这些异事,院中的林大人和夫人,上下仆人们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些不分季节含苞的花树和这些围绕着产房的鸟儿。还有不少仆人来报说府中其他院子里也是百花含苞,百鸟静候的。
正在大家都惊异之时,忽看见从天而降一束红光射入产房,同时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从产房传出。立时百花亦齐放,花香袭人;先时静悄悄的百鸟也开始婉转啼唱,又自发围绕着产房飞翔三圈后才陆续飞走,如百鸟朝凤一般。
如海顾不得这些,也顾不得不许入产房的规定,直接就冲进了产房,看到女太医正在为贾敏清洗,另一边接生婆正在包裹一个婴儿。屋里的人都在忙着,也没有喊他出去。他看见贾敏双目紧闭、脱力地躺在床上,心中一紧,忙向贾敏走去,握着贾敏无力的手,轻轻在她耳边呼唤着她的名字。贾敏费力地挣开眼,轻轻笑着看了一眼心急的爱人,说了一声:“我要睡觉。”就沉睡过去。看见如海着急的样子,女太医手上一边忙乎着,一边笑着对如海说:“不碍的,夫人只是累了,睡着了。啊,还忘了给林大人贺喜了,恭喜大人喜得千斤,恭喜大人喜得县主呢。林大人还是先去看看令千斤吧。”如海欢喜地向女太医还了礼,又心疼地看着沉入梦乡的妻子,轻轻吻了吻她的额,才转身向孩子走去。